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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局势异变

第三百四十九章 局势异变 (第1/2页)

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男人体内那代表生魂牧场收割的流体猛地一缩,如同被强行掐断的电源,迅速消退、湮灭。
  
  那可怕的流体如同退潮般消失,皮肤、肌肉、骨骼重新恢复了实体的质感。
  
  男人身体一软,像一滩烂泥般彻底瘫倒在地,双眼翻白,口吐白沫,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显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但至少……还活着。
  
  夏忧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巷口阴影处,脸色茫然。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他?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蝼蚁?
  
  或许是眼神吧,就在对方消失之前,那眼神,像一面镜子,猛地照见了她自己被师父抛弃、被当作物品送给高见时,心底那深不见底的恐惧深渊?她和他,不都是更强大存在眼中,随时可以牺牲的“消耗品”吗?
  
  她不知道。
  
  她的心乱得像一团纠缠的乱麻。
  
  看着地上那个昏迷抽搐、胸口插着自己头上玉簪、随时可能死去的男人。
  
  迷茫淹没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同病相怜。
  
  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招手,那根插在男人胸口的玉簪化作一道乌光飞回她袖中。
  
  但那思考了一下,她又将玉簪丢下。
  
  这东西……还挺值钱的。
  
  冰冷的巷子里,只剩下那个昏迷的男人,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之后的事情,夏忧蠹也管不了了。
  
  夏忧蠹走在小巷的黑暗里,心头那点茫然尚未平息的瞬间——
  
  “有失远迎,师姐恕罪!”
  
  一个略显惶恐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
  
  夏忧蠹霍然转身,冰冷的眼神扫去。只见一个穿着灰黑色、绣着诡异兽纹袍服的中年男子,正躬身行礼,姿态谦卑无比。
  
  他腰间挂着一枚漆黑的兽首令牌,正是负责这片区域生魂收割的“牧人”,他显然是感应到了这边出了事,才匆忙赶来。
  
  牧人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头垂得更低了,根本不敢直视夏忧蠹的眼睛,语气充满了不解和小心翼翼:“不知师姐驾临,未曾远迎,还请师姐千万海涵!只是……”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巷子里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李四,声音带着十足的困惑,“师姐……是看上这条魂魄了吗?这条魂魄怨念精纯,品质尚可,确是不错的‘饲粮’。只是不知师姐为何要……打断收割的进程?若是需要,属下立刻将其魂魄剥离、封存,双手奉上!”
  
  他的话语恭敬无比,却透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冷漠。
  
  在他眼中,李四不是一个刚刚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而只是一件被评估了品质的“饲粮”。
  
  打断收割的唯一合理解释,就是更高阶的存在看上了这件“材料”。
  
  夏忧蠹看着眼前这个诚惶诚恐、将人命视为纯粹消耗品的牧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猛地堵在胸口。
  
  这种敬畏,这种对生杀予夺大权习以为常的态度,她曾经是多么熟悉,甚至……享受。
  
  作为真传弟子,她一句话就能决定无数像眼前牧人这样的底层修士,甚至整座城池凡人的生死。
  
  她的意志,就是低阶弟子必须遵从的铁律。
  
  但现在……
  
  纵然是高高在上的真传,她也只是被老祖随手送出的“礼物”,一个连自身命运都无法掌握的牺牲品。
  
  眼前牧人的恭敬,像一面冰冷的镜子,照出她过往的骄横,也映照着她此刻的狼狈和讽刺。
  
  “没什么。”夏忧蠹的声音异常干涩,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疏离,“离我远点,别管。”
  
  她甚至懒得解释,也无需解释。
  
  牧人闻言,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了:“是!是属下眼拙!惊扰了师姐清修!”
  
  他不敢有丝毫质疑。
  
  夏师姐说别管,那就是别管。
  
  真传弟子行事,岂容他一个小小的牧人置喙?幽明地等级森严,规矩如铁。夏忧蠹这个级别的存在,一个念头,甚至只是看他一眼不顺眼,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连魂魄都会被投入炼魂炉中永世煎熬。
  
  这种恐惧,早已刻进了每一个底层修士的骨髓里。
  
  “下去吧。”夏忧蠹挥了挥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是!属下告退!”牧人如蒙大赦,躬着身子,像躲避瘟疫一样迅速后退,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巷子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冰冷的巷子里,再次只剩下夏忧蠹和地上昏迷的李四。牧人的惶恐退却,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夏忧蠹的心上。
  
  以往,她只享受过这个森严制度带来的无上权力和便利。她习惯了他人的敬畏、恐惧和顺从,认为那是天经地义。可现在,当她自己也变成了对方,变成了被上位者随意丢弃的“弃子”,再面对这种基于绝对力量差距的、深入骨髓的恭敬时,她不由得感到一阵窒息般的茫然和……荒谬。
  
  她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指责牧人草菅人命?可她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又比牧人少多少?享受红利时心安理得,跌落时却感到不适?这未免太过可笑。
  
  不管怎么说,夏忧蠹自己并不双标。
  
  那么……她刚才,又为什么要出手救下这个叫李四的凡人呢?
  
  夏忧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催动法力的微凉触感。
  
  不知道。
  
  这个答案再次浮上心头,带着更深的无力感。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
  
  那个男人身上那股浓重到令人窒息的疲惫和怨念,那种被生活压垮的绝望,让她想起了自己现在,那种被宗门规矩、老祖意志、同门倾轧压得喘不过气,却连怨恨都显得无力的感觉?只是她的牢笼镶金嵌玉,他的牢笼破败肮脏,但本质的窒息感,何其相似?
  
  或者,是因为高见那句冰冷的“看看区别”?她下意识地想证明,她和这些“材料”是不同的?她有能力反抗这规则?哪怕只是一瞬间?
  
  看着李四倒下前眼中那瞬间爆发的、对彻底消失的极致恐惧,她看到了自己被师父抛弃、被当作礼物时,心底那深不见底的恐惧深渊。
  
  他们都是被更强大力量随意摆弄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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