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五十年后 (第1/2页)
————
近来位于山北道三汀州林源县的青霞山,却是热闹十分。便连毗邻青霞山的几处坊市,亦都涌来了好些外县修士。
陡然间来了这么多生面孔、意味着又有大笔灵石入账,自令得大小市尉尽都喜笑颜开。不过这古怪场景,自是令得好些人生出来了诧异。
能在这里讨生活的修士们,便是担柴挑粪的、亦都愚笨不到哪里去,这些人窥间伺隙的本事更是无师自通。
是以才未得过了几日,坊市间便就有一桩消息流传起来:
“合欢宗焚桃使连公讳雪浦二百五十岁正寿在即,三汀州各方修士只要稍有些门道,皆来拜贺。”
自五姥山月隐真人故去过后,五姥山一众上修尽是老实非常,只一门心思将辖下大部州县都锁了起来,安心盘剥地方,好做修行。
这般下来,已经占了源州那座仙山的合欢宗一部,自是在山北道一家独大。
坊市中这些修士便是再愚氓不知,亦也晓得能做得合欢宗焚桃使的自是位大人物,怕连假丹丹主、乃至金丹上修亦要礼敬三分,却不是他们这些微末小修能得攀附的。
不过是以虽然这消息对这些常年在坊市中厮混的练气小修们只能做个谈资,但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致。
此时在林源县中传承最久的汇源茶肆里头,便议论得热火朝天。
能穿中品法衣的波古鸣与农道奎,距离筑基之境都只差得一筹,是够格能与各乡蔷夫品茗论道的,已算得林源散修里头的出挑人物。
是以他二人甫一进了茶肆,惯来知趣的茶博士即就将二人引到了内侧的清净茶位。这里挂了筠帘、置了静音法阵,如不是够分量的人物来了,茶老板宁愿空着却也不做招待。
波古鸣与农道奎二人甫一落座,旁侧那些茶客登时生出些喜色出来。
只见得他们轻车熟路地堆了笑脸、拜了来人、领了赏钱过后,才就在旁侧一众艳羡神情之中、喜笑颜开地离了茶位。
余下那些散修的懊悔颜色做不得假,毕竟如波、农二人这样的阔绰人物,能来这茶肆说话的时候可是不多。
“合欢宗焚桃使.连雪浦?农道兄,那.那岂不是一面.”
“噤声!!你这厮如是想被坊市里那些没娘养的巡丁打死了丢出去,可莫要挨我太近!”
道行稍浅的波古鸣挨了通训斥,倒也不恼,反是在醒悟过后朝着农道奎正色一拜,这才又将语气轻了几分:
“是小弟失言,道兄莫怪。”
“前头话说重了,贤弟莫怪愚兄才是,”农道奎面色稍霁,随后又摆出来一副讳莫如深的神色出来、淡声念道:
“丘市尉已经拉上了县中几位寒素家主,凑了笔资粮往青霞山贺寿去。”
波古鸣语气里头有些意外:“奇了怪了,这悭吝人居然也舍得送重礼出去?”
“怎不舍得?!周边兹要是稍有些脸面的人家,又有哪个能不想去青霞山上露个脸?他姓丘的是靠着卖屁股攀上了一丹主做了干爷,可丹主与丹主却也不同,你看那.”
农道奎才言到一半,登时即就止了话头。过后他猛地一拍身侧的波古鸣,即就急声言道:“贤弟快看,我与你言的那位大人物来了!!”
“大人物?”年岁少轻的波古鸣才顺着农道奎所指方向看去,后者却已经似根玄金弩矢一般弹射出去。
来人是个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身月白锦袍镶着银线云纹,领口袖边缀着细碎的佛香南珠,走动时珠玉轻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
他面如冠玉,眉梢微扬,眼尾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贵气,手中把玩着一枚莹白的玉如意。如意柄上刻着几道缠枝桃纹,一看便知是大家之物。
身后跟着两个青衣侍从,各自肩头扁担两边各挑着一只描金漆盒,盒身隐约透出灵力波动,显是有珍物藏在其中。
这富贵公子甫一踏入茶肆,一言不发,却就压得本来熙熙攘攘的茶肆登时静得落针可闻。
倒也怨不得这茶肆中的散修们是这般反应,便连这里算得头面人物的波古鸣见了来人身上那串佛香南珠,亦也生出来一分惊色。
“只其中一颗,怕就足得我这条性命!”
茶老板就在门口,抢在农道奎身前迎上拜过。
来的那富贵公子却只淡淡点头,目光扫过茶肆,最后落在农道奎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慢悠悠道:“可是农道奎农道友?!”
“贱名不敢污公子清听,公子唤小的农大即可。”农道奎见得来人竟是记得他之名姓,登时喜从中来。
他不敢直视这富贵公子清亮的眸子,只拉了一把身侧的波古鸣过来,紧着嗓子介绍一声:
“这是小的义弟波古鸣,小的怕公子下发的吩咐做不周全,这才拉来他一道。小人义弟在林源县世面人面颇广、总能添些妥当。”
“倒也有心,”富贵公子颔首笑过,该是满意。
待得他甫一落进茶肆,身后两个青衣长即就撒了几把灵石,好叫内中散修们客气离场。
没人会愿在谈兴正浓时遭人扰了兴致,当然,得了灵石另说。
待得千恩万谢的散修们留下来一堆好听话走了干净,青衣长随又塞了一袋灵石入了茶老板怀中。
等到富贵公子与农、波二人落座过后,便又在茶肆中另置了两枚阵盘,好要隔绝内外。
就这么被人赶出自己的茶老板此时面上可不敢生出来半点怨怼之色,他到底见过些世面,不禁在心头感慨起来:
“便是县尊来此,怕也难有这般气派。这公子到底什么来头,农道奎和波古鸣又何德何能攀附得上这般人物?”
莫说身在局外的茶老板晓不得这来人来历,便是正与富贵公子面对面的波古鸣此时亦也是满肚子疑问。
这贵公子灵蕴不深,显是修行年头不长,距离筑成道基都还差好些火候。然身侧那两个青衣长随却都是筑基真修,这又能衬得人家身份贵重。
这贵公子显也无有工夫与两个练气散修来做赘述,便就只轻声言道:
“三年前我那庶弟来过一趟林源,全靠农道友拨冗相助,这才令得他差遣圆满、未受家中责罚。
我翡月单家不是不知礼数的门户,现下礼单上头尚有这些灵珍欠缺,一时难得调拨齐全,家中长辈定了先歇一阵、要在左近采买。
贤昆仲既为本地乡贤,大可看看上头是有哪些物什能得齐全,也好解一解我家的燃眉之急。”
“多谢公子!”
农道奎听过这抬举之言,忙拉着波古鸣恭声拜过。
他行事颇为小心、行礼时候身子矮得几乎要折了过来。
过后双手高高将贵公子手头那份帛书举过头顶,又退了数步之后,才敢一脸谄笑地佝着身子、拉着波古鸣一道看过。
这二人修为虽低,在林源县却也够得上地头蛇这三个字眼,将上头礼单一一扫过之后,农道奎再与波古鸣细语一番,心头即就大略有数,跟着小声回道:
“回禀公子,除了兰叶竹、淫羊草这二样灵材小的二人无有门路,其余物什,都能凑得齐全。”
“哦,贤昆仲可莫要做虚言,干系甚大、误了事情便连我都担待不起。”
“如此要务,小的们自不敢说半句大话。如若有个闪失,任公子摘了脑袋便是。”
农道奎赌咒发誓时候,倒是一改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换了副斩钉截铁的语气出来。
“如此甚好,那便静待佳音了。”那贵公子听得浅笑一声,也不多做抚慰勉励,只与身侧两个青衣长随使一眼色,即就撤了法阵、还了茶肆。
此时全无准备即就被自家道兄许了性命的波古鸣正是满脸无辜,但他纵有怨气、与农道奎却是相交多年,总不至于即就兵刃相见,只得瓮声瓮气问过一声:
“来的到底是翡月单家哪位人物?!”
农道奎自听得出来义弟语中不满,却也只是轻笑一声:“这位可是单家主单士杰唯一一位嫡子,将来能继承门户的人物。”
“假丹之子?”波古鸣登时恍然大悟、惊呼出声。
“那可不是一般的假丹之子,是假丹嫡子!”见得自家义弟的表情旋即变作截然不同,农道奎复又强调一遍、继而不免生出些得意出来:
“他生母更不得了,是重明张家之女、是重明宗开派祖师血裔;又是那位康大掌门如夫人教导过的晚辈、更是那位已故的周长老之嫡传弟子!”
“来头竟这般大么”波古鸣听得这来头,此时哪还顾得自己性命,直惊得几要言不出话来。
“当然了,”茶老板等一众一时不敢进来,农道奎倒也敢言得更细了些:
“若无这层关系,你当单家主为什么要在正妻年过百岁之后,还要四处求药、好诞得嫡子下来?你当他那正妻不怕外人笑她老蚌怀珠?!
若无这层关系,翡月单家又是如何在重明宗求请得假丹资粮?又是如何在重明商队这支聚宝盆里头占得几毫干股?!”
农道奎这话砸得波古鸣愣了一愣,直令得后者好半天都言不出话。
这是因了波古鸣这样的散修却也有些见识,知道重明宗这些年可不是平常金丹门户能比。
他家掌门爵位是卫帝亲封,又是费家嫡婿、公爷红人。
莫看重明宗自家不过才三个金丹出来,可却也是实打实地绥抚黄陂、插手山南、遥望古玄.
便算将秦国公府那些朱紫大员们挨个数上一数,怕也难挑得出来几个能比这位权柄更重。
是以除了山北道乃是合欢宗一家之地,刚才被农道奎提及的重明商队,却也能在秦国公府辖下的另外三道之中得了许多便利、哪还能不发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