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六章 邪祟呼名(九千) (第1/2页)
鳞片呈一种凌厉的桑叶状。
中线处有隆起的结构,增加了强度。边缘是锋利的锯齿。
许源捏在手里,感受到其中还残留着一定的阴气。
掰了一下,的确是三流邪祟鳞甲的强度。
许源用了《斗将法》和《化龙法》,也只是勉强掰断。
鳞片是从驿站中西头的屋子里取出来的。
那座房屋是驿站仅存的四间房屋中,最好的一间,里面放着向友晨六人的骨灰。
没有仵作,昨夜他们战死后,便立刻火化,以免诡变。
杨巡使交出了鳞片之后,就不理会许源了,只顾着跟身边的三师兄攀谈。
三师兄始终应对得体,一副温文儒雅、彬彬有礼的样子。
“今夜,若是那孽畜再来,就要仰仗雁空你了。”
三师兄很为杨巡使考虑:“它若真来,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败它不难,但在下以为不能只是败它,它昨夜猖狂,竟敢伤了杨兄,还请杨兄率领祛秽司上下,大家一起配合,定要将其擒获或者斩杀,为杨兄报仇。”
“哈哈哈!”杨巡使畅快大笑,忍不住暗中又瞥了许源一眼。
你看看人家三师兄!
为什么人家能够名满天下,被所有文修敬仰?
跟人家交谈就是能令人开怀。
你再看看你许源,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许源将一块破碎的鳞片揣进了怀里,然后挥手对众部下分别下令:“刘虎准备晚饭,郎小八你带人安营扎寨。”
“遵命!”手下们一起抱拳领命。
许源不把杨巡使放在眼里,但刘虎是个圆滑的,堆着笑来到杨巡使身边,拱手问道:“杨大人,您们一共有多少人?晚饭小人一起准备了。”
杨巡使冷哼一声,不给他好脸色:“不必!”
刘虎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灰溜溜的回来了。
郎小八讥讽他:“热脸贴了冷屁股吧?”
刘虎悄悄看了一眼自己大人,低声跟郎小八说道:“人家毕竟是巡使,咱们大人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指望他能服软?不可能的。
咱们这些手下,不得帮着缓和一下?
大人秉性耿直,你别再跟着火上浇油了……”
郎小八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劝告,梗着脖子说道:“我不管那么多,我只听大人的!”
刘虎摇摇头,唠唠叨叨的走了:“我也是傻了,我跟一个武修讲什么道理……”
杨巡使这边,邀请三师兄:“雁空,我让驿丞准备些酒菜,咱们小酌两杯。”
三师兄颔首,手在衣袖中一捉,拿出一只葫芦:“杨大人请看,这是何物?”
他将葫芦一转,露出上面一处印记。
杨巡使大喜:“北都的玉冰烧!哈哈哈,我离开北都半年了——半年没喝到这样的好酒了。”
三师兄将葫芦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我也只剩这一葫芦了。若不是遇到了杨大人,还真舍不得喝呢。”
这话又让杨巡使仿佛是三伏天吃了井水镇过的西瓜一样舒爽。
“今夜可能还有战事,不可多饮,只此一葫芦。”三师兄又道。
杨巡使立刻道:“正该如此。”
酒菜还未上来,三师兄和杨巡使已经各自倒了一杯,然后开始吟诗作对。
这边热热闹闹,郎小八和纪霜秋蹲在地上,一起蛐蛐:“酸儒!”
“装腔作势。”
他俩根本听不懂三师兄和杨巡使的诗词。
但许源手下那些个文修,却是一个个眼中露出了艳羡之色。
我们也想跟名满天下的三师兄,把酒言欢、诗词唱和呀。
驿丞使出了浑身解数,才给杨巡使和三师兄弄来了四样下酒的小菜。
那是真的小菜啊。
不但分量少,而且不见一点荤腥,只有一盘炒鸡蛋。
别的全是素的。
还有一碟炝拌野菜……
杨巡使勃然大怒,拍桌子指着驿丞骂道:“朝廷每年给驿站都有固定的银钱,你就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本官?
说!是不是都被你贪墨了?”
驿丞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如捣蒜:“大人,冤枉啊!
并非是没有银钱整治席面,而是、而是……小汤驿中已经没有什么吃食了呀。
我们这小汤驿,本来就是个小站,平日里备着的食物不多。
昨夜已经都被杨大人和诸位将官吃光了,小人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小汤驿这位置,距离罗城太远、距离占城又太近。
平日里没什么官员在此处歇息。
都是那些真正的驿使偶尔在此处过夜。
所以备的食物本也不多。
昨夜遇袭之后,今日祛秽司严加调查,驿丞自然是不敢离开采买。
三师兄劝住了杨巡使:“杨大人,天南遇知音,便已经是人生快事。
几样小菜、一壶好酒,野趣横生,足矣!”
杨巡使便转怒为喜,又跟三师兄同饮一杯,互相吟了几首友情、知音的诗词,竟是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却不知人家三师兄说的“知己”,压根就不是他。
杨巡使这边正美着呢,忽然一股诱人的香味传来,像是诡虫一般,直往人的鼻子里、心眼里钻!
“什么味道?”杨巡使的手下们,鼻子连连抽动问道。
他们更惨,每人只有一碗白米饭,就着咸菜。
刘虎带着几个占城署的校尉,抬着几口大锅出来。
刘虎手里拎着大马勺:“开饭喽……”
占城署众人眉开眼笑,尤其是郎小八和纪霜秋,仗着自己身躯庞大,往前一横就排在了众人最前头。
“快快快,先给我一碗,饿死了。”
自有人负责给大家打饭。
而刘虎则是将自己亲自下厨的六盘菜一一摆在了许大人面前。
刘虎还专门带着野外用的“将军桌”。
“大人请用。”
许源点点头,坐下来撸了筷子开吃。
专门把刘虎带在身边,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在外边的时候,能吃口好的嘛。
至于一旁伸长了脖子的杨巡使等人,许大人没有半点邀请的意思。
刚才刘虎说帮你们一起做了,你还装,现在想吃?做梦。
杨巡使咽了一下口水。
驿丞的手艺怎么能跟修了《鬼宴法》的刘虎相比?
更别说食材上本就差了许多。
杨巡使夹了一筷子小菜送入口中,鼻子里嗅着旁边传来的诱人香味——忽然觉得,“野趣”也只是有那么一点趣味,它并不是真的好吃呀!
三师兄微微一笑,起身来走到许源身边:“许兄?”
许源指了指对面:“坐。”
三师兄拿了一张字帖:“我用此物,跟许兄换。”
许源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抬手招来刘虎:“给三师兄做一席。”
“是。”刘虎动作很快,不过刘虎也有些不痛快,只给他们做了四样菜色。
端过去摆在了三师兄和杨巡使的桌子上。
三师兄举箸,对杨巡使道:“杨大人请。”
杨巡使有些尴尬,坐着不动筷子。
三师兄便笑道:“这是咱们买来的,又不曾白占人家便宜,杨大人不吃,我那一幅字帖可就浪费了。”
杨巡使颔首道:“雁空言之有理。”
便借坡下驴,端起筷子就吃。
可怜的是杨巡使手下人。
仍旧只是白米饭配咸菜……
章铁头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
武修体魄强健、气血旺盛,接上骨头、脱臼归位,又服用了丹修的药丹。
恢复的就很快。
但恢复伤势需要营养。
否则便需要消耗自身的气血。
这种消耗大了,就会影响自己的水准。
他一口气吃了十碗白米饭,仍旧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觉得还不如啃一只牛腿补充的快。
鼻子里闻着旁边传来的香味,虽然很想去讨一口来吃,但……他是一个有尊严的武修!
这种事情不能干!
又是五碗米饭下去,还是觉得好饥饿。
再去盛饭——驿丞尴尬的将装米饭的木桶推给他看:“没、没有了。”
“什么?!”
章铁头气炸。
难吃也就算了,白米饭配咸菜,还不让人吃饱?
他把蒲扇般的大手张开,一把捏住了驿丞的头:“你这贼厮!竟敢苛待俺——”
驿丞被拎起来,手脚在空中挣扎乱挥,无处着力:“大人、大人,真没了,小汤驿中的米,都已经被你们吃光了……”
杨巡使老脸发烫,这话说得,好像本大人手下是一群蝗虫。
“好了!”杨巡使发话:“忍一忍吧。”
章铁头咬着牙,将驿丞丢下去,然后气闷的大步回去睡觉了。
只要睡着了,我就不饿了。
许源懒得理会杨巡使,自己吃完就去郎小八扎下的简易营寨中休息了。
三师兄也在默默地努力,缓和自己跟杨巡使之间的关系,许源看出来了。
不过是否能够重新搞好关系,许源真的不大在意,心里想得还是那恶蛟的事情。
“哪里不对呢?”许源暗暗嘀咕,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这一夜十分安静的过去了。
远处小余山中,时不时的传来邪祟们的嘶吼尖叫声。
驿站外,也总有各种鬼鬼祟祟的动静。
但邪祟们似乎也觉察到,这驿站中有某些强大的存在,因而不敢上前。
杨巡使和手下戒备了一整夜,却是一无所获。
天亮之后,又遇到了同样的尴尬。
驿站内没有任何存粮了。
刘虎这次没有问,直接把所有人的早饭都做了。
三师兄也是一点不客气,叫了杨巡使手下几个校尉,一起过来直接把饭菜都搬走了。
杨巡使和章铁头等,绷着一张大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清早爽朗的凉意中,小汤驿中诡异的安静。
只听见一阵阵狼吞虎咽的声音。
昨夜杨巡使的手下们,是真没吃饱。
不好吃也就罢了,饭还都被章铁头吃光了!
终于,许大人吃完了,擦擦嘴道:“昨日我们的思路可能被那邪祟误导了。
它虽然钻进了河中,却未必是顺着河道往上游去,直接进入小余山。
很可能是反其道而行之,往下游去,进入了运河。”
众人一听,都点头,还真有这种可能。
“张猛,咱们待会往下游找一找。”
张猛面有难色:“大人,两天了,那气味……”
许源:“找找看。”
“是。”
一刻钟之后,占城署众人吃完,许源起身带人就出去了。
杨巡使使了个眼色,岳征立刻带着几个手下跟上来。
以那恶蛟留下的痕迹为起点,向下游寻找。
这条河在下游十里,汇入了运河中。
到了运河这里,寻找起来就更加困难,张猛推进的速度也再次减慢。
眼看着到了中午,占城署众人沿着运河搜寻到了一处山崖边。
这一处运河河道,北岸山崖陡峭,南岸则是一片乱石滩。
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的众人,一抬头却看到山崖上有一道明显的痕迹!
“诶!”众人兴奋,不用许大人吩咐,就一起冲向了那山崖。
岳征却是跟在许源身边,落在了最后面。
“大人,没错,是那恶蛟的气味。”张猛激动,找到了!
许源却显得有些平静,点点头道:“顺着痕迹追踪。”
翻上那山崖,便是小余山的范围。
那恶蛟体型庞大,留下的痕迹非常清晰。
走着走着,岳征忽然觉察到什么动静,猛地转头看向左前方:
那边的山坡上,有许多嶙峋的巨石,石缝里顽强的生长着几十棵松树。
其中一株斜着生长出来,树干只有碗口粗。
一根横生出来的树枝上,站着一只黄鼠狼。
这小邪祟人立着,两只小爪子抱在身前。
后腿踩着细细的树枝,一上一下的颠着。
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珠,直勾勾的盯着这边。
岳征朝它看过来,似乎是吓着它了,它后腿没控制好,力量大了咔嚓一声把细枝踩断,摔在下面的草丛中。
隐约有一声痛呼传来。
黄鼠狼不见了。
岳征低声对许源道:“似乎有邪祟在监视我们!”
许源点点头:“本官心里有数。”
那是黄三十七。
又往前走了七八里,那痕迹在一座山坡下忽然消失了!
许源把手一挥,占城署众人很有默契的两人一组,散开来扩大搜索范围。
以痕迹消失的地点,向外扩张搜索了五里的范围。
“大人,各组都没有发现。”
张猛也回来了,疑惑地挠着头:“气味忽然消失了……那恶蛟能飞?可之前为什么不直接飞走……”
许源貌似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回去吧。”
占城署众人当然不想就此放弃,可实在找不到继续追查的线索,只得垂头丧气折返,像是一群斗败的公鸡。
岳征和他的几个下属,嘴角翘了起来。
岳征还好一些,几个手下言语间便免不了调侃。
郎小八和狄有志几个,憋了一肚子火发不出来。
虽然人家说话难听,可人家也没有直接冒犯许源。
等这帮人说过瘾了、岳征自己也听过瘾了,他才装模作样的呵斥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呢?”
“许大人找不到凶手,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许大人这两天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
“他是真的努力了!”
“找不到不能怪许大人能力不足,是那邪祟太过狡猾!”
“你们再敢胡言乱语,回去打你们军棍!”
“是,我等不敢了。”几个手下嬉皮笑脸的应命。
……
回到了小汤驿中,杨巡使一看众人脸色,什么都明白了。
他拿着官腔,问道:“许大人辛苦了,案子可有进展?”
许源闷着不说话。
岳征上前,将情况说了。
杨巡使淡淡一笑:“哦,那就还是找不到喽?许大人,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如果没有思路,本大人已经向总署求援,等总署的人到了,就交给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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