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不投降还想靠宋江? (第1/2页)
宴山寨。
时间在死寂的黑暗中缓慢爬行。
已是后半夜,寨中留守者中却无一人安眠,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虑。
老弱妇孺、伤残病号,像受惊的羊群般聚拢在篝火旁,火光照亮一张张写满不安的脸。
窃窃私语如同蚊蚋,却汇聚成令人窒息的嗡嗡声:
“寨主他们走了这么久,连个报信的影子都没有……宋英雄他们去南边埋伏,这都几个时辰了?怎么也没个消息?老天爷,这到底……是凶是吉?”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紧紧搂着孙儿,声音带着哭腔。
“寨子里就剩我们这些老骨头、病秧子,官兵要是真摸上来,我们拿什么挡?”
一个拄着拐杖、腿上缠着渗血布条的汉子,焦躁地用拐杖戳着地面。
“刚才……刚才南边好像还有喊杀声、轰隆声,听得我心惊肉跳!可这会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了?静得……静得让人发毛!”
一个年轻些的妇人抱着双臂,身体微微发抖,仿佛那寂静本身就是噬人的猛兽。
“唉……真不知道,是他们那帮选择走的人正确,还是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人……才是正确的?”
一个瘦削的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叹息着,目光茫然地望着寨门方向。
……
议论声渐渐低落下去,最终被沉重的沉默吞噬。
夜,死寂得可怕,连风声都消失了,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人们粗重压抑的呼吸。
这份过度的安静,如同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带来深入骨髓的压抑和恐惧。
今夜,注定是宴山寨的不眠之夜。
宴山寨一下子走向了分裂,尹雷凌带走了一帮人,宋江又带走了一帮人。
这种分裂,本就使得宴山寨人心惶惶。
内部分崩离析的裂痕尚未弥合,外部官兵围剿的利刃已悬于头顶。
每一个留守的人,都在这无边的黑暗和死寂中,对自己的命运、对山寨的未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深入骨髓的惶恐。
仿佛脚下的土地随时会崩塌,将他们连同这最后的栖身之所一同吞噬。
“哐——哐哐哐!!!”
刺破死寂的铜锣声如同惊雷,猛地从寨门哨塔上炸响!
紧接着,哨兵嘶哑变调的惊呼撕裂夜空:
“东面!东面山道!有大队人马来了!!”
“抄家伙!快抄家伙!关寨门!所有人上墙!”
“是敌袭!敌袭!!!”
这声嘶力竭的呼喊如同冷水浇进滚油,瞬间引爆了整个山寨!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叫、慌乱的奔跑、沉重的木门关闭的撞击声!
“哐当!”
“嘎吱!”
前门后门的巨大门闩被慌乱地插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老弱妇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无人色,孩童的哭声尖锐地响起。
男人们则咬着牙,抓起手边能找到的任何武器,踉跄着、互相搀扶着冲向寨墙和各自简陋的防御位置。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们单薄的衣衫,握着武器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剧烈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擂鼓般轰鸣。
“到底……是什么人?是官兵杀来了,还是……宋英雄他们回来了?”
有人声音颤抖地问,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做梦吧你!宋英雄带人去的是南面!东面是尹寨主他们下山的路!”
旁边的人绝望地低吼,眼神死死盯着寨外黑暗的山道。
“完了……这下全完了!就我们这点人,怎么守?”
恐惧如同瘟疫蔓延,绝望的气息笼罩了每一个人。
东面山道,是宴山寨通往外界的咽喉要道。
道路虽蜿蜒,却相对开阔平坦,往日里商旅车马也能通行。
就在几个时辰前,尹雷凌和他带走的那批人,正是沿着这条路,消失在了山下的黑暗里。
此刻,那片黑暗仿佛活了过来。
影影绰绰的人影如同溃堤的潮水,从山道下方黑压压地涌了上来!
人影攒动,数量不少。
但队形散乱不堪,奔跑间跌跌撞撞,隐约传来的喘息和压抑的哭喊声,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慌乱和狼狈。
寨墙上的人心,比外面的人影更加混乱!
“肖六哥!肖六哥人呢?他明明说好和我们一起守寨子的!”
有人焦急地四处张望。
“宋英雄不在,肖六哥就是主心骨啊!他不发话,现在谁指挥?谁说了算?!”
恐慌在人群中弥漫。
“钱富!钱富武功高,让他来!”
有人病急乱投医。
“找钱富?我找了他半天了!那孙子早他妈没影了!鬼知道跑哪去了!”
一个老者愤怒地啐了一口。
……
群龙无首!
恐惧让本就人心惶惶的留守者们几乎陷入崩溃的边缘。
“弓箭手——听令!!!”
哨塔上,那个视野最好的哨兵不得不声嘶力竭地担当起临时指挥的重任,他的声音因紧张而尖锐:
“搭箭!!!”
“夜太黑!稳住!等他们进三十丈再放箭!给我瞄准了!”
“其他人!滚木!礌石!金汁!都搬到墙边准备好!”
“快!快!快!!!”
这声嘶力竭的命令像一根救命稻草,让混乱的人群勉强找到了方向。
尽管手脚发软,人们还是咬着牙行动起来。
沉重的滚木被推到垛口边,装满恶臭金汁的大锅被架在火上加热,弓箭手们颤抖着拉开弓弦,冰冷的箭簇指向黑暗中越来越近的“敌人”。
“弓箭手注意!!”
哨兵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破音:
“进三十丈了!!”
“稳住!”
“听我号令”
“预备——”
“等等!等一下!都住手!!!”
就在弓弦绷紧到极限,即将松开的刹那。
哨兵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猛地发出一声变调的嘶吼!
箭在弦上,千钧一发!
若非这些弓箭手多是寨中老人,手上功夫扎实,硬生生收住了力道,此刻早已是箭如雨下!
“怎么了?到底看到什么了?!”
寨墙下有人惊疑不定地高喊。
哨兵趴在垛口,拼命揉着眼睛,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那些狼狈靠近的人影,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好……好像是……”
“好像是之前跟着尹寨主下山的……兄弟们?!”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在留守者中炸开了锅!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留守者们只感觉不可思议。
而此刻,寨墙外也传来了更加清晰、更加凄惶的呼喊,带着哭腔和绝望:
“别射箭!别放箭啊!是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
“快开寨门!求求你们快开寨门!!!”
“官兵!官兵在后面追啊!死了好多兄弟!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
这声声泣血的呼喊,非但没有让寨中的人放下心来,反而疑窦丛生!
尹雷凌的人明明已经下山了,怎么会在深夜如此狼狈地折返?
官兵追击?是真是假?
会不会是官兵假扮的?
或者……他们已经被官兵俘虏,现在回来骗开寨门?
战场之上,尔虞我诈,什么诡计都有可能发生!
“尹寨主呢?!看见尹寨主没有?!”
寨墙上有人朝着哨塔厉声喝问。
如果尹雷凌亲自叫门,自然无话可说。
若是旁人……
哨兵再次瞪大眼睛,在混乱奔跑、火光摇曳的人影中拼命搜寻,最终颓然地摇了摇头:
“没……没看见寨主!”
黑夜之中,人影闪烁。
若是以尹雷凌的脾气,早就高声呼喊了。
“小心有诈!!”
“绝对不能开寨门!!”
“连寨主都不见了踪影,谁知道外面是人是鬼!关门!守好!!”
……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情谊。
在自身难保的绝境下,留守者们只能选择先顾好自己。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紧张时刻——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被狂风吹起的破败纸鸢,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骤然从高高的寨墙外飞跃而入!
身法虽高妙,落地时却踉跄不稳,重重踏在寨内空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谁?!”
“站住!!”
刹那间,数支利箭、几把刀枪,齐刷刷地对准了这不速之客!
当摇曳的火光照亮那张沾满尘土与血污、却依旧能辨认出的清瘦脸庞时。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白先生?!!”
来人,正是宴山寨坐第三把交椅的智囊,“白衣文士”白逸!
然而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儒雅从容?
那一袭标志性的白衫,早已被暗红的血渍、泥土和汗水浸染得污秽不堪,几乎看不出本色。
衣服几处明显的破损下,隐约可见翻卷的皮肉。
他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胸口剧烈起伏,落地时甚至一个趔趄,若非及时用手中之物撑地,险些摔倒。
他下意识想打开那把从不离手的折扇,却发现扇骨已断了大半,仅存的扇面也被利器划得支离破碎,如同他此刻狼狈的心境。
白逸喘息着,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周围如临大敌的众人,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开……开寨门!”
“外面……都是自家兄弟!”
“我们……下山途中遭了官兵埋伏……好不容易……才逃回来……”
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急促地喘息,显然伤势和奔逃耗尽了他的力气。
他说完,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踉跄着就想去找水喝。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猛地顿住。
因为他惊愕地发现,寨中众人竟无一人动弹!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充满了怀疑、犹豫。
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白逸凌厉的目光猛地扫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头目。
那小头目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白……白先生……这事……要不要……”
“等宋英雄回来……问过他……再做决定?”
这话,无疑点燃了白逸心中积压的恐惧、愤怒和屈辱!
“等你娘的屁——!!!”
这位素来以智计和风度著称的“白衣文士”,竟被逼得爆出如此粗口!
他双目赤红,因激动而牵动伤口,疼得嘴角抽搐,却依旧嘶吼道:
“再不开门!外面的兄弟就要被官兵屠光了!!”
“立刻!马上!给老子把寨门打开!!”
他猛地挺直身躯,一股属于四品巅峰武者的强大气势和冰冷的杀意轰然爆发!
那柄残破的折扇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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