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鲛宫点绛(为盟主【一般路过许愿神灯】加更) (第1/2页)
裴液知晓这种作别于她有着另一层意义,是女儿作别自己的母亲。
她留恋着这里的一切,急于驱赶燕王府,把它们都郑重其事地交在少年手上……盖因这里的一切所见,在女子眼中都浸透了母亲温柔的情感。
她是由蜃血和麟血构成的,失去蜃血,就作别了身体里那一半的血脉,从此失去了一切和母亲的勾连。
裴液抬起手,轻轻抱了抱她的肩膀。
“人和人之间不是靠血连起来的。”裴液低声道,“你别难过了。”
李西洲垂眸不言,裴液继续轻声:“我和越爷爷也没有丝毫血缘。直到他死的那一天,我才知晓他的生平,但我从没觉得离他越来越远。
“因为做什么事情,我都会想想他。有些他教过我,有些他从没做过、也没提过,但挺奇怪的,我心里一想,就好像能看见他会怎样做。
“后来到了神京,我发现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越爷爷,朱哲子人那么好,好像也不大喜欢他……但我好像也改不过来了。”裴液望着远方,“我想,也许一个人幼时随着谁、想着谁长大,身上就会是那个人的味道。改变不了的。”
他顿了顿:“每回想起这种‘改变不了’,我心里就觉得温暖而安全。当讨厌他的人也讨厌你,喜欢他的人也喜欢你的时候,哪怕你再找不见他的痕迹,也能意识到你和他之间那种磨不去的勾连。”
“所以‘血’不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路’才是。”裴液轻声道,“你告别了她的影子,其实是选择了和她一样的路,你们之间的联系是更亲密了才对……如果有一天你再也看不见她的影子,也许说明你已走到了她的前头。”
言罢许久没有声音,裴液低下头,见李西洲倚在肩膀上,安静地瞧着他。
眼角的泪痕已被水拂去了。
“你心里常想这些事吗?”她道。
“常想。”
李西洲顿了一会儿:“你在鲛宫没杀了雍戟,心里是不是放不下。”
“……”裴液没讲话,望着流淌的天际。
“我应该杀了他的。”他道,“如果我没有过分使用神名就好了。让他有机会杀了我,我才能杀了他。”
“因为你心里想,那样才算和越沐舟踏在了同一条路上吗?”
裴液轻轻一颤,转过头对上了肩上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她安静地看着他。
“……是。”
好像被这双眼睛照彻心扉,裴液第一次把这份柔软袒露出来,他垂了垂眼睛:“我和越爷爷从无师徒之名。他什么都没和我说过,也只教过我一门剑……我想他不爱收徒弟,也许当我是亲人,但未必想过‘同路’的事情。”
“离开奉怀以来,很多人问过我师承何处,我都答没有师承。”他轻声道,“他是天不管地不顾的独行侠,从前应道首没留下他,去年我也没留下他。他没想过在人间留什么牵绊……我也不敢以传人自居。”
裴液顿了一会儿:“他留给我唯一的托付,就是向燕王府复仇。”
所以他确实一直很看重这件事,今次没有杀了雍戟,他面上没有表露,心里其实难以接受。
李西洲瞧着他:“但越沐舟不是这么跟我讲的。”
“……什么?”
李西洲道:“越沐舟一直跟我说,你是他的爱徒和传人啊。”
裴液怔忡地看着她,女子面容干净而认真。
“什、什么时候……在明月宫,他还说自己永远不会做教徒弟的事。”裴液怔怔。
李西洲微笑:“那也许,后来不一样了……或者他为你变了想法吧。”
她仰着头,如同回忆:“我给你看过我们之间互发的第一封信。自那以后,我们常常联络。那时候我正孤独,知晓他和母亲是旧日挚友,心里很亲切他,爱问他许多事情。而每回聊到他近况,他就总和我说起你来。”
裴液愣愣瞧着她。
李西洲笑笑:“发什么呆啊?”
“他,他说我什么。”
“你那年纪很有什么可说的嘛。”李西洲笑,“无非是夸些嚼烂了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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