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赫赫然如日中天,巍巍然似泰山压顶 (第2/2页)
“若我等仍安然立于朝堂如故,使天下人视悖逆之言如清谈,闻惑众之论为高见,则国法何以立?君威何以彰?
“陛下圣明,留吾等残躯,吾不敢继续忝居高位,面圣之后,当奉还太中大夫印绶。
“倘陛下降罪责斩,老朽但能死于长安,葬于南山,亦当无憾,只恨羞见先祖,羞见先帝啊。”
众人闻之,腹诽侧目。
来敏,乃是那位仅凭两千人就固守略阳半年,为光武皇帝夺得陇右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来歙之后,又是灵帝朝司空来艳之子。
因为家世与声望重于当世,在当今天子绍继汉统后,其人被天子任命为虎贲中郎将。
至丞相北驻汉中,拜来敏为军祭酒、辅军将军。
结果这厮屡屡阻挠丞相北伐,说什么先主已崩,关张已逝,国家失可战之将,无可用之兵。
倘丞相舍弃蜀中,一意孤行,欲以小并大,北伐非但无功,反而要葬送先帝创下的基业。
不若偏安一时,待天下有变,再如何如何…
结果…因口出狂言、惑乱众心被丞相罢官贬回成都。
北伐将行,丞相才又上表天子,给了个太中大夫的闲散之职。
二月廿一,日食地震、宗庙坍圮、帝像倾碎等事接连发生。
在天子尚处昏迷之际,其人第一个口出狂言,说种种不祥之征已经表明,丞相北伐必败无疑。
结果没想到,这厮竟然会在这时候第一个站出来表态,真可谓求生欲满满,又着实有些丑态毕露了。
大司农孟光不屑地冷哼一下:
“太中大夫,据说你那临阵叛汉降魏的侄子临死前说,你在家里常与族人、友人说,先主一系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汉室后裔……”
“胡言乱语!”来敏急了。
“我来氏世食汉禄,世受汉恩,怎可能会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语?
“先帝一脉,世系明矣,绍大汉正朔宜矣!陛下得大汉天命加身,更是其中明证!”
“至于那来义,吾尝谏丞相:
“「来义其人与名不符,重利轻义,不可重用」。
“惜丞相未纳吾言,终致其叛汉投魏。
“此皆吾为族长而教化无方之过,自当诣阙向陛下请罪。
“然其临死攀诬之言,实出吾之意料,更当向陛下具本陈情!”
大司农孟光不由嗤笑一下,但也不说什么。
…
负责护送众人至关中的傅佥,没有理会渭水之滨的嘈杂,策马来到队伍的中间。
在距离一辆并不奢华的车驾二十余步外,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而后几步上前,对着一名负责守护车驾的年轻文士道:
“驸马都尉,烦请张贵人再忍耐两个时辰,长安就快到了。”
“那就是长安城吗?”刚满十八岁,尚未及冠的侍郎张绍,望着那座巍巍大城有些出神。
傅佥肯定地点头,随后与张绍问候寒暄了几句,便策马继续往队伍的后面行去。
待傅佥走远,张绍才行至那辆车驾之畔,轻声告诉车驾内的人,长安快到了。
车驾之内传出一道青春的女声:
“二兄,你说,陛下为何要在此时聘我为贵人?又为何要在此时迎我至长安来?”
张绍想了想,道:
“大姊身为皇后,母仪天下,不适合离开成都。
“陛下之所以要聘阿妹为贵人,按大姊的意思,应是陛下要在关中与大族联姻了。
“但联姻归联姻,陛下却仍然心念我张氏,愿皇嗣出于我张氏,所以陛下才会在此时聘阿妹为贵人,迎阿妹来长安。”
张绍的大姊张皇后,自被聘为太子妃后距今已有七八年了,却一直无有所出。
就连他大姊的贴身侍女,也已为天子所宠幸,被纳为嫔,但仍旧无有所出。
今年五月,其妹及笈,现在聘其妹为贵人,大概就是陛下仍旧想让皇嗣出于张家的意思了。
陛下待张氏,不可谓不厚。
队伍最后。
傅佥对着护卫车队的将士吩咐完一些必要的事务,刚欲转身,便忽然望见,四五里外有一骑自西而东绝尘而来。
少顷,待那马背上负了邮驿加急令旗的骑卒行近,傅佥才策马迎上前去。
一看,竟是赵老将军的亲卫。
那亲卫见是傅佥,也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怎么了?”傅佥惊疑相问。
“讨虏将军!有车骑将军递给陛下的八百里加急文书!赵车骑说倘若遇到讨虏将军,便让讨虏将军将此文书递给陛下!”
“八百里加急文书?”傅佥从虎骑手中接过已经被车骑将军将印泥封起来的简牍。
因为这一次要护送张贵人来长安的缘故,他们一行人没有走栈道,而是绕了远路,从陇氐大道入关中,总共走了二十日。
这也就使得他与十几日前才从褒斜道回汉中,准备进军东三郡,逼降申仪的赵车骑错开。
“难道是孙权?”傅佥忽然想到了什么。
东三郡中,距离汉中最近的是西城郡,其太守申仪,事实上不过是坐以待毙罢了。
除了仍在襄阳与曹魏对峙的孙权突然从中作梗外,傅佥实在想不到,赵老将军还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加急送到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