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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长驱直入,直抵秭归

第269章 长驱直入,直抵秭归 (第1/2页)

“啪!!!”
  
  一声甚于雷鸣的巨响惊天动地。
  
  巨浪滔天而起。
  
  江水裹挟浮尸断臂、碎板桨橹,直冲数丈之高。
  
  然而对于此等宛若天崩的景象,江上鏖战者不论是汉是吴,都已没有了原先的震撼与惊恐。
  
  这已不是第一道横江铁索被大汉以猛火融断,又在惊天动地的轰鸣中沉入大江。
  
  见怪不怪。
  
  待波涛稍平,又几艘载有火油的大舰谨慎地向下游挪移数丈,舰上水卒奋力挥动旗语,引导着周遭舰船调整位置。
  
  最后一道横亘江面的黝黑巨索,终于置于烈焰浓烟之上。
  
  只待这最后一道枷锁断裂,三百里巫峡江险,便彻底向大汉楼船巨舰敞开胸怀。
  
  铁索关下游,原本还散布着诸多可供小型舟舰停泊的天然小港,战船百余,将士上千,本是吴军水师防备汉军小舟越过横江铁索直袭下游的一计后手。
  
  然而此前孙俊为布下口袋阵,意图围歼汉军前锋小舟巨筏时,这些下游的舟船战卒被尽数调出,逆江流而上加入战场。
  
  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孙俊的垂死挣扎,一度让陈曶所统前部水师陷入苦战,左支右绌。
  
  可惜,大汉天子『炎武』旗舰,率『伏波』、『长鲸』等楼船巨舰加入战局,胜利的天平不可逆转地倾向汉军。
  
  随着被吴人视为天堑、赖以阻隔大江的横江铁索接连崩断,唯余最后一线,岌岌可危,许多吴军将士心知大势已去。
  
  越来越多的艋艟、走舸、中小型斗舰趁着混乱,仓皇地穿越悬空铁索与江面之间的空隙,不顾一切向下游奔逃而去。
  
  三艘…五艘…十艘……
  
  汉军水师早已得天子严令。
  
  同样能穿越铁索的中小型战船立刻分出部分,如猎犬飞鹰,紧随吴人逃船急追而下。
  
  桨橹翻飞,汉军水师死死咬住试图遁走的吴船,箭矢不断招呼,势不令其脱逃。
  
  上游战场,随着楼船将军郑胄被俘,其麾下负责阻滞汉军主力的吴军战船,或是升起降旗,或是惶恐失措间掉头逃回巫山港。
  
  有人逃回巫县,有人弃舟登岸,沿着崎岖江岸,向着下游秭归、夷陵方向亡命奔逃。
  
  尽管二地距此三四百里之遥。
  
  下游,横江巨索前,失去了大将孙俊的指挥,吴人水师的垂死挣扎已变得稀稀拉拉。
  
  抵抗的意志、气力近乎丧尽。
  
  所谓垂死挣扎,眼下唯余『垂死』二字而已。
  
  也有意外。
  
  孙俊座舰,楼船『横江』,以及『横江』周围十余艘死死护持其侧的大型斗舰上,千余名孙桓旧部,此刻仍旧顽强抵抗着。
  
  孙权麾下特有的部曲制,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这些孙桓旧部,先是追随孙河创业,后随孙桓崛起,今属孙俊,已历数世,不是征战多年的老革,便是那群沙场老革的子弟。
  
  不少人曾在夷陵之战中与昭烈近在咫尺,有过一见,几乎立下擒龙的不世之功,骨子里镌刻着与普通吴人不同的骄矜与悍勇。
  
  此刻,这些人如同困兽,靠着『横江』巨舰上的高庐、女墙等工事顽强抵抗,一次次击退跳帮汉军潮水般的攻势。
  
  最下层宽阔的甲板上,三四十吴人甲士结成刺猬般的圆阵。
  
  枪戟如林,弓弩连发。
  
  “顶住!为建武将军!”一名鬓角花白的吴人校尉声嘶力竭,发出怒吼。
  
  另一名军官挥动铁戟,将一名试图攀援而上的汉军锐士砸落江中,其后大吼:
  
  “当年马鞍山一战,你我几乎随先主生擒刘备!今日安能败于其子之手?!”
  
  其人声音带着哭腔,是愤懑抑或绝望。
  
  战况异常惨烈。
  
  汉军凭借兵力与士气的绝对优势反复发起冲锋。
  
  与『横江』接舷的大型战舰拍竿起落,砸得『横江』木屑横飞,围住『横江』的数艘战舰弓弩齐发,箭矢如雨。
  
  接舷处,双方士卒短兵相接。
  
  不断有吴卒力竭倒下,或被数支长矛同时贯穿。
  
  有人力竭不能再战,却是望着大江下游,喃喃低语几声后纵身跃入滔滔江水。
  
  如此场景,接连发生。
  
  当年夷陵之战,汉忠勇侯傅肜为天子殿后,力战不屈,壮烈殉国,吴人虽为敌手,既恨且敬。
  
  今日景象,何其相似?
  
  只不过,攻守易形了!
  
  汉军不少将校、司马见吴人死战不屈,开始高声劝降:
  
  “降者不杀!”
  
  “大汉天子仁德,必不加害!”
  
  “顽抗无益!不必枉送性命!”
  
  然而回应大汉将士劝降之语的,往往是茫然的刀锋枪芒与跳江身影,降者寥寥。
  
  汉军见状,攻势愈猛。
  
  僵持之际。
  
  大汉楼船『伏波』终于凭借其巨大的体量,强劲的冲势,彻底撞开两艘护卫的吴军大舰,与吴人『横江』轰然接舷。
  
  楼船校尉郑绰与巴东太守阎宇,亲自押着被反缚双手、口塞布条的建武将军孙俊,来到『伏波』号船艏最显眼之处。
  
  阎宇运气开声,声如洪钟,压过大江的喧嚣:
  
  “尔等且看清楚!
  
  “尔建武将军孙俊已为我大汉所擒!
  
  “速速弃械投降!继续顽抗,唯有死路一条!”
  
  『横江』楼船及周遭十余大舰之上,本在苦战的孙桓旧部猛然见到家主、主将被擒,一时如遭雷击,瞬间大乱。
  
  并非所有吴人都知道,孙俊竟是刺王杀驾去了。
  
  吴军的防御、抵抗,这一刻终于全面松动,彻底混乱。
  
  阎宇见状,纵声疾呼:
  
  “普天之下,莫非汉土!
  
  “率土之滨,莫非汉臣!
  
  “我大汉天子有令,降者免死!
  
  “不杀俘虏,不迫尔等反戈旧主!
  
  “待将来四海平定,天下安宁,尔等皆可归乡与父母妻儿团聚!大汉绝不亏待诚心归附之人!”
  
  劝降之语宛若重锤巨斧,砸碎吴人本已濒临崩溃的心防。
  
  终于,有不少神色绝望的吴卒在部曲督的带领下,丢了兜鍪,弃了兵刃,伏地而降。
  
  孙俊目睹此景,目眦欲裂。
  
  奋力挣扎,喉咙发出“嗬嗬”怪响,欲要阻止部下投降,不愿兄长孙桓一世英名因自己受辱。
  
  但他嘴巴被堵得严实,不论如何挣扎,最终也只能徒劳扭动身躯,
  
  阎宇冷冷瞥了他一眼,朝周遭护卫的亲兵挥手示意。
  
  亲军督当即上前,粗鲁地扯掉孙俊口中布条。
  
  孙俊立刻嘶声大吼:“不许降!我江东儿郎……”
  
  “孙建武!”阎宇猛地出言将其打断,声音冰冷。
  
  “今日大局已定,何必让忠勇之士为孙权白白送死?!
  
  “不妨告诉你,下游百里之内,所有哨卡烽燧,此刻已尽为我大汉奇兵所拔!
  
  “尔等求援之书,巫县大败之讯,绝无可能传至秭归、夷陵,更不要说远在武昌的孙权!”
  
  孙俊极愤之色戛然而止,瞳孔骤然一缩。
  
  阎宇继续出言,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我军此番东征,目标岂止巫县一城一池?
  
  “夷陵,江陵,湘水以西!我大汉志在必得!
  
  “北面曹魏对你孙吴虎视眈眈,一旦知我大汉突破江峡,兵临江陵,岂会放过这南下分割江南的天赐良机?!
  
  “孙权鼠辈可能撑住?
  
  “荆州,已非吴所有!
  
  “孙氏基业,已时日无多了。”
  
  孙俊一脸茫然,面无人色。
  
  片刻之后,其人终于猛地想起一则情报,茫然之色骤然消解,紧接着便是如遭雷击,摇摇欲坠。
  
  “下游…百里哨所尽失?
  
  “江南大山里…那两千伏兵…是你们的障眼法?你们…你们还有另一支奇兵?!”
  
  阎宇不动声色:“聪明。”
  
  聪明?
  
  孙俊似被抽走了所气力,一下委顿在地,目光呆滞。
  
  阎宇不再看他,对楼船校尉郑绰使了个眼色。
  
  郑绰会意,向『横江』号喊话,声音更加洪亮:
  
  “孙俊已无异议,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犹豫、挣扎、绝望的情绪在『横江』号上蔓延。
  
  降者愈多。
  
  而已经跳帮的汉军发起的攻势却并未因劝降而停止。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就在吴军心神动摇、防御出现空隙之际。
  
  一名浑身浴血、状若虓虎的汉军军侯看准机会,咆哮着带领麾下十余骁锐,悍然突入吴军阵中!
  
  其人极其勇猛,刀法狠辣,接连砍翻数名试图阻拦的吴卒,最后竟是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直扑『横江』高耸的飞庐。
  
  飞庐上,尚有十余名孙俊亲兵,孙桓旧部负隅顽抗。
  
  那汉军军侯毫无惧色,率众猛扑其上。
  
  刀光闪动,惨叫迭起。
  
  飞庐吴人,须臾死尽。
  
  那军侯挤开一众部曲,上前一把抱住那已杆被箭矢穿透数个孔洞的孙俊将纛,怒吼一声,奋尽全身气力把将纛旗杆拔起。
  
  “夺旗者,大汉先登刘桃是也!”
  
  万众瞩目之时,其人复又猛一用力,将怀中吴人将纛狠狠掷于下方甲板之上。
  
  “砰!”
  
  砸得甲板破碎。
  
  其人遂举刀向天,声震战场。
  
  几乎与此同时,楼船将军陈曶也亲率精锐,从另一侧成功登上了『横江』号的甲板。
  
  一面『陈』字将旗迅速在『横江』号飞庐升起,迎着江风,猎猎作响。
  
  将纛已易,主将被擒。
  
  残存的吴卒彻底丧失战意。
  
  “当啷……”
  
  一名吴卒抛下手中残刀。
  
  如同雪崩,越来越多的兵刃掉落甲板,请降之声不绝于耳。
  
  亦不时传来吴卒投江之声,江面泛起几朵转瞬即逝的浪花,吞噬最后的顽抗者。
  
  陈曶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只是挥手令部下迅速控制降兵,清点战船,扑灭余火。
  
  就在此时。
  
  “啪!!!”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
  
  最后一道横江铁索,终于在猛火黑烟持续的炙烤下彻底崩断。
  
  巨大的铁索砸入江中,掀起最后一道巨浪,吴军巫峡江防,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不过一日而已。
  
  …
  
  江北。
  
  那座依托山岭峭壁、钩连着横江铁索的雄关,在夕阳残照下,往大江投去巨大扭曲的阴影。
  
  最后一道横江巨索崩断坠江掀起的滔天浪与巨响,终于抽走了这座关隘最后的脊梁。
  
  关墙上,原本密集的吴军旗帜此刻稀疏零落,吴人不安地望向关内通往巫县的小道,空气弥漫着一股近乎凝固的绝望气息。
  
  而关下,汉军攻势却被这巨浪与巨响注入了新的活力。
  
  前部督傅佥屹立阵中。
  
  『傅』字狻猊牙纛在他身后猎猎作响。
  
  “吴人胆寒矣!”傅佥作声。
  
  “先登敢死!上!”
  
  “克关夺旗,正在此时!”
  
  “吼!”回应他的,是身后近百敢死的狂热战吼。
  
  简单的竹木梯、甚至是用刀斧临时砍削出的攀爬物,被汉军先登敢死疯狂架起。
  
  他们顶着关上稀疏零落的箭矢,悍不畏死朝墙上攀去。
  
  关墙上,零星的抵抗依旧存在。
  
  箭矢偶尔射下。
  
  滚木礌石不时推落。
  
  如此抵抗,苍白而无谓。
  
  关楼内。
  
  潘濬面如死灰,目光没有焦点。
  
  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悔恨无力感向他袭来,将他攫住。
  
  荡寇将军孙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并不宽敞的关楼内来回踱步。
  
  被他紧紧攥住的镇西虎符,仿佛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又仿佛是一块烫手山芋,烫得他心慌意乱,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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