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赵云西向,潘璋入山 (第1/2页)
江水东流,湍急依旧。
秭归距夷陵不过百二十里。
若无吴军隔阻,轻舟快舰几乎半日便至。
水师大舰顺流而下,也不过是两日时间而已。
“傅讨虏,看!”傅佥身旁亲兵忽然以手东指。
不必亲兵提醒,傅佥已经望见一艘快艇正逆着江涛奋力划来,船头所立之人,赫然是率部追击吴军逃散舟船的楼船校尉郑绰。
小舟靠上大舰。
郑绰攀援而上,神色既急且沮。
“文约,情况如何?”傅佥、陈曶二将上前齐声问。
郑绰先是抹了一把脸上汗水,恨恨出声:
“追不上了!
“我追至下游三十里处,却见吴军哨所烽燧林立,江面战船聚集,粗看不下百艘,水师恐有数千之众。
“那几船吴狗逃得飞快,迅速窜入吴人船阵当中。
“我不敢再继续深追,恐中吴人埋伏。”
言及此处,这楼船校尉恨恨一跺脚:“嗐,全赖我追敌不力,有负陛下重托!”
傅佥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旋即恢复冷静,拍了拍郑绰肩膀:
“文约已然尽力,何罪之有?
“能探明敌情,于我大汉便是大功一件。”
傅佥、陈曶二将本就有此预料。
毕竟秭归到夷陵不过百二十里,而从秭归逃窜出来的吴军,对秭归至夷陵间这百二十里夷陵峡的水情,熟悉程度超汉军不知多少,再加上他们所乘快舰人少,郑绰追之不及,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傅佥之所以失望,也不是因为郑绰没有追上吴人逃船,而是可以从郑绰带回来的消息分析出来,戍守夷陵的朱然已经有所防备。
如此一来,想像夺下秭归一般,以迅雷之势闪击夷陵,毫无疑问已成了奢想。
“夷陵……夷陵。”傅佥望着大江以东,似是喃喃自语一般。
当年先帝率五万之众自白帝东出,一路势如破竹,最后却止步夷陵。
如今,大汉天子再一次率大汉之众从白帝打了出来,同样是势如破竹直指夷陵。
要说他一点不忐忑,那也是不可能之事。
“公全无须多虑。”陈到之子陈曶显然知道傅佥在想什么,出声将他思绪打断。
傅佥毅然颔首:“嗯,今时不同往日,孙权这一次不再有曹魏作为盟友,荆南诸郡不服其治久矣,已是内外交困,我大汉可无忧矣。”
他言罢转身,望向北方层峦迭嶂的群山。
一条条隐于崇山峻岭间的山道,在他脑中清晰起来。
“吴人既已有备,闪击夷陵,已无可能。”傅佥声色恢复沉稳,“先将此间情状禀报陛下。”
他命身后书佐书信一封,又命麾下心腹速速将消息送往秭归。
当快舰逆流而去,傅佥目光再次投向江北,决然道:
“夷陵虽不能至。
“然陛下与赵车骑、大都督早定之策,犹可行也。
“我等逆江五里,弃舟登岸,走江北山道!”
此议一出,陈曶、郑绰诸将尽皆颔首,神色肃然。
前部督傅佥继续下令:
“传令下去,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快舟沿北岸寻登陆点,步军做登陆准备!”
鼓声响彻十余里。
汉军舰队开始调整队形,缓缓转向,朝着江北上流靠拢。
与此同时。
夷陵城头。
镇守此地之人,乃是孙吴右都督朱然。
此刻,这位右都督正与其子朱绩,及钟离牧、潘平、骆秀等一众将校在城头行走,巡视防务。
一船狼狈蹿入码头。
一名孙氏校尉逃入城中。
登上城头后,便为朱然众将带来了一则石破天惊、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噩耗。
“右都督!祸事了!”
“秭归…秭归已失!”
“巫县…巫县早已陷落!”
“蜀人水师已顺流东下!”
那侥幸得脱的孙氏旁支身上全无甲兵,浑身湿透,声音也因惊魂未定而剧颤不已。
朱然闻此,霎时瞠目结舌,不知所言。
而朱绩、潘平、钟离牧、骆秀等年轻少壮将校脸上,无一例外,满是惶恐无状及难以置信之色。
少顷,喝问声轰然炸开。
“你说什么?!”
“秭归已破?!”
“巫县早早丢了?!这…这如何可能?!”
“……”
一众吴人惊恐万状,声如鼎沸。
他们虽已得孙权、陆逊书信提醒,但内心深处,仍认为巫县有沉江铁锥、横江铁索,更有潘濬、孙韶等宿将镇守,蜀人纵有诡计,也难以旦夕突破巫县江关。
而如今,噩耗竟然传来。
蜀人非但夺了巫县,更是再夺秭归?!
大吴经营了五六载,自以为固若金汤的两峡江防,重关险隘,就这么被蜀人以迅雷之势轻易突破?!
如此噩耗,着实匪夷所思,骇人听闻,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不知过了多久,右都督朱然强自镇定,深吸一气追问道:
“仔细说来!
“周子鱼(周鲂)、孙季明(孙奂)何在?秭归安能失守?蜀军到底来了多少人马?!”
那孙氏旁枝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叙述起来:
“周昭义和孙扬威…前几日率军出城,往西巩固江防去了。
“谁知,谁知蜀军竟突然出现!
“好多战船,数不清……
“码头…北门瞬间便丢了……
“我在下游泊湾,见势不妙,拼死才冲出来!
“周、孙二人,只怕…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就在朱然众将觉得荒谬之时,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脸上满是愤恨之色:
“对了,是廖式!
“是潘濬麾下廖式!
“是他带人诈开了北门!
“定是潘濬老贼……潘濬老贼降了蜀了!
“如若不然,蜀人安能如此轻易连破巫县、秭归?!”
“潘濬降蜀?!”朱然脱口而出,紧接着又连连摇头。
“不可能,绝无可能!潘承明与陛下姻亲相连,荣辱与共,且与蜀人仇怨甚深,岂会……”
“怎么不可能!”那校尉激动打断,他出身孙氏旁支,对潘濬这等叛蜀投吴后,深得孙权信重的荆州外臣本就心存芥蒂。
“右都督岂不闻汉高帝释雍齿旧事?!
“潘濬乃荆州士人冠首,在荆州可谓积威深重,刘禅小儿若要安抚荆州之士,正需这等人物装点门面!
“若非他里应外合,沉江铁锥、横江铁索岂能形同虚设?!
“若非他叛国投敌,蜀人又安能越过三百里哨岗,悄无声息直抵秭归城下?!”
这番有理有据之言一出,当即扎进在场众多吴将心中。
潘璋之子潘平当即勃然大怒,以手捶墙痛骂:
“潘濬老贼!真是忘恩负义养不熟的白眼狼!
“陛下待他何等厚恩,他竟敢叛吴降蜀!
“倘落我手里,我誓为陛下诛杀此獠!”
“虎毒尚不食子,潘太常年岁已过五旬,岂不顾其留在武昌、秣陵的子女?”一旁,偏将钟离牧略显冷静地提出疑问,但观其声色,显然也带了些不确定的动摇。
朱然心中惊涛骇浪。
潘濬是否降汉,此刻已成了悬在夷陵头顶的利剑,若他果真降汉,对荆州士民人心、士气的打击,毫无疑问必是毁灭性的。
城头诸将仍议论纷纷,矛头却不指向不知何时便至的汉军,而是齐齐指向潘濬。
战争迷雾笼罩之下,除了潘濬果真降蜀之外,他们着实想不出,蜀人还能用什么办法连破巫县、秭归两座坚城。
少顷,朱然咬牙压下纷乱的思绪,对众将厉声喝骂道:
“够了!
“潘濬是否降蜀,非我等所能妄断,亦非我等所须妄断,更非眼下当务之急!
“来人,速派快马快船,将巫县、秭归军情急报陛下与上大将军!请陛下圣裁!”
军令既出,朱然暂时压下了城头诸将对潘濬的声讨,但恐慌的情绪已然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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