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风的歌谣(感谢烽火戏诸侯大佬的大盟~!) (第2/2页)
“还有什么混球的地方?”
独孤凤立刻止住声音,一边推他一边带着一丝羞涩柔声道:“菁菁还在呢,放我下来,我不说了。”
沙芷菁看了周奕一眼,感觉自己被他也利用了一下。
难怪你们两个能好上。
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瓷盖子轻扣茶杯,很随意地说道:“你们继续,当我是空气便好。”
独孤凤从周奕腿上下来,坐到沙芷菁旁边,给她倒了一杯茶。
“菁菁,他的身份好特殊,就连我祖母都不知道。”
“好了啦,我又没怪你。”
五小姐不满地吸了吸鼻子:“不过,你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行,我找时间告诉你。”
独孤凤猜到她想问什么,不过她面薄,不想当着周奕的面说。
本想留沙芷菁多聊一会儿。
但五小姐不愿当电灯泡,更不想吃狗粮。
虽说他俩早就好上了,但毕竟瞧上的俏郎君忽然没了也够叫人心碎。
独孤凤拗不过,只好将她送到门外。
沙芷菁打趣了她几句,在一队护卫的陪同下返回仅隔着一条街的沙家。
她才回到家中,就被人叫到老爹那里去了。
沙家以矿藏起家,乃是掌握军工命脉的大商贾。
在沙天南处理要务的房间中,两面墙上挂着刀枪斧钺诸多宝刃,上方镶嵌的宝石流光溢彩,这些从九州上百家兵器厂集中过来的最优良的兵刃,乃是他骄傲的资本。
沙天南五十多岁,有一身武功加保养的好。
看上去更显年轻。
沙芷菁进来时,正在灯下欣赏一柄竞争对手东溟派出产的“寒铁宝刃”的沙天南顿时露出和蔼微笑。
“爹,你找我做什么?”
“哦,你一直在独孤府,就给我讲讲那边的情况。”
“没人与你汇报?”
“有,”沙天南摸着短须,一脸正色,“但你回来得迟些,兴许看到的更多,独孤家的态度对我们很关键。”
“眼下正是紧要关头,爹也马虎不得,一旦选错,未来就算能保住家业,也要一落千丈。”
沙天南接着讲了一下手下人的汇报与判断:
“独孤总管应当是更看好李阀的,咱们与李阀的关系也极为紧密,几大矿场都与关中剑派合作。只是不知,天师能将老夫人的病治到哪种程度。”
沙芷菁皱了皱眉:“爹,你错得离谱。”
“何出此言?”
沙芷菁没说明原因,只凑近几步:“独孤家一定是支持天师的。”
沙天南知道女儿喜欢开玩笑,这时仔细瞅着她,发现她很是认真。
“此事关乎一家兴衰,你可不要诓骗老爹。”
“骗你作甚。”
沙芷菁笃定道:“你信我的准没错,独孤家保准支持天师到底。而且”
她朝沙天南打量了一眼:“老爹是什么眼光,我今日看过天师一遍,也知道该支持他,你是不是被什么传统门阀的名头给冲昏了头脑。”
沙首富越发惊异:“你说说看,你从哪知晓的。”
沙芷菁本想说的,却想起他们的关系没朝外透露。
女儿虽然犹豫没说,但沙首富可不笨。
她能知道秘密消息,只能来自独孤峰的女儿。
略一寻思,沙天南悟到了什么,霍然站起身来。
不等女儿找好理由,他又追问一句:“菁菁,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真的。”
沙首富得到答复后,笑着将宝贝女儿送了出去。
有些事早一时与晚一时完全是两种结果,本欲观望的沙天南敏锐嗅到极不寻常的味道。
独孤峰也许会糊涂,他要是做什么决定,沙天南绝不会盲目跟从。
但与那位独孤小姐有关的大事,必是老夫人做主。
若说这位老夫人犯傻,沙首富绝对不信,真若那样,独孤家早就衰落了。
老夫人豪赌一场,我沙天南也要帮帮场子。
“管家,管家~!”
沙天南大吼一声,把三位得力大管家全部找来。
这一晚,沙府可不平静
“陛下,今晚就留宿府上吧。”
值此乱世,皇帝的待遇远不如太平时期,没那么娇贵,提心吊胆是常有的事。
面对独孤峰的提议,杨侗拒绝了。
他方才与老夫人聊了一会儿,这时已准备回宫。
站在独孤府门口,没有多等,杨侗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见一名白衣青年朝自己走来。
“天师。”
这少年皇帝学着江湖人的样子抱拳一揖,不减贵气,也不失礼仪。
没有触及到秘密中心的独孤峰,这会儿犹豫得很,不知道皇泰主与道门天师这般接触合不合适。
转念一想。
杨广都与他喝酒,也不差杨侗一个。
“爹,祖母叫你。”
独孤策在里面喊了一声,把独孤峰支开。
独孤峰本想听他们聊话的,老娘呼唤,那就只得出言告退。
独孤峰一走,宫廷里面几名忠心护卫走了上来,杨侗摆了摆手,叫他们全部退下,连等候在一旁的太监也被驱走。
周奕对这位为人宽厚的小皇帝倒是没有恶感。
“皇泰主。”
他也微微抱拳,走到杨侗身边:“不知皇泰主找我来,是想与我说些什么?”
杨侗舒了一口气:“天师,能耽误你一些时间吗?”
“可以。”
杨侗听他答应,便缓缓讲述:
“当初祖父出游江都,命我留守东都,令大臣段达等人辅佐我。在那之后,日子就从未平静过,我们以东都为据点,首先便与翟让、李密的军队连续激战。”
“随着不断作战,东都皇庭失了威信,到后来,军权大都落在王世充手上。”
“祖父被杀的消息传到洛阳后,他们以我为帝,其实只是一个傀儡,而且是非常累人的傀儡。”
杨侗的脸上,表露出超出他这个年龄的成熟:“许多时候,我都怀念祖父还在的时候,那时我很悠闲,事事不用操心,也不用担心突然被人.被人杀死。”
他露出畏惧之色:
“我很怕见到王世充,尤其他带着我的命令杀人的时候,哪怕有独孤家的表伯爷帮忙说话,我也不敢得罪他。”
杨侗确定周奕在听,继续道:
“天师,若是东都被王世充完全掌握,我有何结果。”
周奕言简意赅:“一杯毒酒。”
杨侗没觉得意外:“我想也是,从他对旁人的手段就能看出我不会有好下场。”
周奕问道:“皇泰主想要得到和氏璧吗?”
“不想。”
杨侗道:“一来我保不住,二来我根本得不到,只是王世充想要,我配合他而已。”
“祖父早就与我说过,江湖上的武林圣地对我杨家没有好感。我想他是对的,因为慈航静斋的人到独孤家来,与我无分毫关系,也从未去皇城找过我。”
小少年的清醒程度让周奕稍感意外。
“你为何会信任我,要对我说这些?要知道,我也笼络了你手下的人,与王世充揽走军权的性质相差无几。”
杨侗不慌不忙道:
“那是因为卢楚皇甫无逸他们觉得,如果天师掌控了东都,我能活下来。他们受先帝之恩,却无扭转乾坤之能,我不怪他们,天师也与王世充不同。”
“否则,祖父不会与天师喝酒,我从未听说他看得起哪个江湖人。”
周奕微微一笑:“如果你生在太平年岁,或许会是一位好皇帝,可惜我有自己的顾虑,没法成为大隋的天师。”
杨侗摇了摇头:“天师误会了,其实仁谨是将你当作长辈。”
仁谨,也就是杨侗的字。
他笑道:“或许,我该该叫你一声表姨夫。”
嗯?
周奕算了一下辈分,小凤凰确实是这小皇帝的表姨。
“是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发现的。”
杨侗说:
“今日在宴厅说话时,我大多时候都在听,因为早就听闻过你的大名,所以对你关注最多,卢楚说你是被人请来给老夫人治疗旧疾的,我就一直想这人是谁。”
“后来我忽然发现,表姨像是在看你,我听旁人说过,东都的公子郎君她都瞧不上,后来与老夫人说话时,我就提了你几句,发现她对你的态度也很不同。”
“就是与宴厅时差别很大,那在你给她疗伤之后。”
“当时房间里面只有你们三人,再一想东都的局势,我就瞎猜了一下。”
周奕听罢油然而笑:“我对你的评价还是低了些。”
杨侗谦虚道:
“我寻常时候不会想这么多,只是对天师更多关注。”
周奕试探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杨侗定睛看了他一眼:“我希望能活下来,若是有机会,不求拜天师为师,只盼能得到一些道学上的指点。”
“哦?你对道家之学感兴趣?”
“祖父后来在追求长生之术,搜罗了众多道家经卷,我在宫中没有事做,经常翻看。只是有些可惜,其中一些书册被王世充手下的一名西域胡僧拿走了。”
他又道:“那些道门典籍我不怎么看得懂,也不明白其中的武学精要。”
“那你为何要深读?”
“鲁国公在世时与我提过,他言道家武学经义是自由自在的。东都对我来说,像是一个大笼子,我不想继续在笼子中当傀儡。”
周奕感觉到他对自由与生存下去的迫切渴望。
杨侗一脸诚恳:“表姨夫,东都皇城内的一切,我都可以用最合礼仪的规制给你。”
少年有些窘迫:“当然,我没能力再拿出其他的东西。”
这些规制礼仪对周奕来说并不重要,但他没有对杨侗说,而且,这少年一点过分要求没提。
“你先回宫吧,王世充倘若寻你,你事事相允便可。东都未定,他暂时不会对你动手。”
杨侗再度抱拳,离开了独孤府。
广神,你孙子比你强啊。
周奕笑了笑,低调返回府中
夜色渐深,缕缕清辉如霜,遍洒东都洛阳,天街横卧如匹白练,楼阁嵯峨光影朦胧。
自独孤府上,两道人影借夜色掩护轻盈跃出。
“走这边。”
独孤凤朝南边指了指:“净念禅院在南郊,有相当一段距离。”
她美目中泛着担忧之色:
“他们本就严加防范,你又犯迷糊对那觉心师太放话,打草惊蛇,此刻他们一定埋伏了大批人手,我一点也不想带你去。”
周奕坐在一栋阁楼的屋脊上,摸着下巴思忖道:
“是哦,若是我被他们抓到,凭借我和道信大师一葫芦酒的交情,兴许能保住一命,但准要出家做和尚。小凤,你要不要改嫁?”
“不要。”
独孤凤晓得他在说笑,却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你被他们抓住,我定会苦练天师随想,总有机会把你救出来,你莫要小瞧于我。”
她对周奕这个假设很不满,但有些气鼓鼓的样子煞是可爱:
“而且,人家也没嫁你。”
小凤凰还待再说,周奕忽然凑了上来,在她雪白的脸上亲了一下。
他身法太快,少女反应不及。
“小凤,你好诱人,我们不去和尚庙了,回去睡觉吧。”
少女玉颊飞红,轻呸了一声。
接着,取出府内带出来的包裹,内里的东西,竟是一件黑袍。
她将黑袍给周奕披好,周奕秒懂她的用意。
“走。”
他说话时,对小凤凰张开怀抱,跟着便是暖香入怀。
“周小天师,快点。”
少女搂着他,一脸期待。
周奕想到了几年前的扶乐城,想到上次在江都起飞失败。
霎时间,他调动全身功力,从屋脊上破风窜出。
月光下,一道黑影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径自南去。
洛水绕城无声,被天津桥上风掠而过的影子带出浪波。在那极致速度下,遥望星汉灿烂,也化作星光碎入万点秋夜之中。
黑袍飞扬,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将风割裂!
这一晚,不少洛阳居民听到一阵奇妙声音,掌灯推开窗扇。
可声音找寻不见,像是消失在很远的地方。
有人想,难道忽闻的那一声,是云外惊破秋愁的雁鸣?
是谁家玉笛暗飞声?
抑或是“西苑千门夜如昼,犹闻环佩出画舟?”
周奕驭满轻功:“古老的漠北歌谣,你听到了吗?”
“嗯!”
独孤凤的目中闪过飞退的东都灯火,她的声音带着喜悦:
“风被割裂了,但我觉得它们并非呜咽,这奇妙动人的声音,是风在欢畅,那是最自由欢快的韵调。”
周奕停下脚步时,净念禅院已在不远处。
独孤凤从他怀中走出,用温柔目光注视着他:“周小天师,还有旁人听过风的歌谣吗?”
“没有,只你一个。”
周奕说完这话,神色微微一变,接着与独孤凤一前一后看向不远处的竹林。
先是两道笑声传来,接着是一道调侃之声。
“真不巧,我们也听见了。”
话音未落。
随着几片飘落的竹叶无声闪出两道人影。
月色下能看到一名儒雅中年男人,还有一名半掩轻纱的年轻女子,二人的目光在独孤凤与周奕的身上扫来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