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1 宰相难使 (第2/2页)
张岱先是谦虚几句,旋即便又说道:“只不过观后事发展,似乎还有许多是小子文状未曾涉及的?我今徒号始作俑者,言及内情也和群徒一样茫然无知。早间霍公忽然往宪台去发难诘责,猝不及防、大感心慌,未知该当何以应之。”
“毛仲不过是穷狼无计、徒自嚎叫罢了,任他如何叫闹,他的儿子此番也是死定了!”
高力士讲到这里,神态间颇有几分自得,他先示意张岱入座,然后才又说道:“知你或将遭受牵连,本来应当提前告知一声。不过昨晚结束审讯时已经不早,今早又要尽快将案事奏报于圣人,一番忙碌下来不免有所疏忽,事情敲定之后没能及时告知涉事众人,累你受惊了。”
“些许惊扰倒还经受得住,更何况霍公与我素来便有旧怨,此番迁怒也是难免。不过今次霍公实在是过于癫狂,竟然引众直扰宪台,裴相公也深遭羞辱,这实在是让群情难忍啊!”
张岱自然不敢跟高力士计较此事,但裴光庭那里总要有一个交代,于是他便又叹息道:“相公新掌宪台,仍有诸事未妥,无暇抽身来问,只能委托小子前来请教渤海公,后事该当如何应对?”
“事涉东宫诸情,我也不能坦言相告,只能告诉你们,王毛仲子罪有应得。他甚至都不敢向圣人乞求饶恕其子性命,所以才迁怒余者。他自知其子因何获罪,却仍罔顾事实而迁怒宪台,着实不可理喻!”
高力士讲到这里又冷哼一声:“裴相公此番履新,圣意、群情全都寄望颇深,而今雄计未作、先遭狂徒迁怒,的确让人深恨北门奴官猖獗。若不严加制裁,难消心头之恨啊!”
张岱听到这里,越发感觉到就是高力士在搞鬼,刻意将王毛仲的怒火引向裴光庭和自己身上来,尤其是希望裴光庭能跟其一起搞掉王毛仲。
这一番话说的云山雾罩,基本上没有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甚至就连王毛仲之子因何被判处极刑都没有说明,无疑更加深了其中的阴谋意味。
张岱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交差,而且这事跟他还关系颇深,他总得搞清楚王毛仲对于自己的怒气值已经积累到了多深、是不是真的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搞掉自己?
因此在略作沉吟后,他便又向高力士说道:“小子斗胆请问,如果霍公当真已经不堪宿卫之任,那么当以谁人继之?北门诸事又当如何协调?此诸事,渤海公等是否已有腹计?”
“这是裴相公遣你来问的?”
高力士听到这话后,眉头当即便微微皱起来。
张岱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又说道:“裴相公着某来告渤海公,内廷外朝终究有别,各自行事需依法度,内外混淆未必就是好事。”
“哼,无论各自遵从什么法度,总需忠君敬上!内外事都是天家事,所谓内外,所隔一墙而已。”
高力士听到这话后,当即便皱眉不悦道,显然裴光庭这种强调内外分明的论调让其心中不满,他又望着张岱说道:“王毛仲是否还堪宿卫之重,旁人不清楚,难道你不深知?当年东都诸事,堪称人间笑料。如今其子失辅东宫,内外人事多有放纵不察,常引北门诸家少奴扰闹东宫,辜负君恩深矣……”
张岱听到这里,隐隐明白了高力士这一次能够弄死王毛仲儿子的理由,估计就是王毛仲诸子刻意结好东宫,借着自己在东宫任职的职务之便而给太子大开方便之门,所以才惹怒了圣人。尤其招引北门那些二代子弟们进入东宫,这无疑更加的触犯了圣人的逆鳞。
而内官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那就是他们没有血亲后人,这就决定了他们不需要为了自己的势位富贵延续而两处下注,对圣人也就更加的忠心。
不过单凭内官的进言恐怕还不足以让圣人下定决心铲除王毛仲其人,毕竟王毛仲深植北衙宿卫系统多年,一旦要动其人,震荡未必能完全限制在内,所以高力士才需要在外朝获得声援支持。
之前裴光庭拜相,他也是花了不少力气,结果如今裴光庭大有翻脸不认人的架势,强调什么内外之别,不肯做他的应声虫。
“此事小子知之深矣,所以对于如何应对霍公,向来唯渤海公马首是瞻,也是深盼能够铲除此跋扈失职之人!只可惜小子人微言轻,唯当走使传递口信而已。”
站在外朝朝士的角度上,张岱也不喜欢高力士对于宰相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就算借你上位又如何?宰相终归还是人民的宰相,不是你们家奴的傀儡。
不过这压力又不需要他来承受,所以他便也没有必要向高力士据理力争,总之我跟他们还是不一样的,未来你要能支持我上位,那弄不弄你咱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