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朝闻道,夕可死 (第1/2页)
薛大靠着自身【贪财坏印命】天赋找到的,正是他们刚刚才捕获的那一条燕尾寒鰤。
没人能预见到会有收税环节,自然还没有来得及处理。
“住手,放下我们的十万海珍!”
留在船上看家的两个艄工还想阻拦,却被薛大一把就推飞出去。
此人一身夜叉棍法外练大成的本事在军中也算是佼佼者,根本不是两个艄工能抵挡的。
没有兴趣再去检查其他不值钱的渔获,提着那只木桶就从船上跳了下来。
等两个税吏亲眼看到那一条长相奇异的海珍,也双眼放光,故作威严地对王澄一行道:
“国朝自有法度在此,折色、本色兼具。
老爷心善,省了你们卖出渔获换取银两的麻烦,这次你们便全以本色交税吧。
我看这一条鲜鱼的价值就很合适。”
王澄看到这都水司上下如出一辙的贪婪嘴脸,差点气笑了。
收渔课跟收粮食一样确实都有本色、折色之分。
本色是指渔民渔获所得的加工产品,鱼干、鱼油、翎鳔等物,通常为本地土产。
折色就是按物价折征钱钞、银两。
交税时两者的比例也不固定,有时全征折色,有时全征本色,有时对半,有时三七,十分繁杂。
税吏上下其手想方设法多收也算是常态。
反正面对一群大字不识的渔民,解释权完全归他们所有。
谁要是敢抗税少交,二话不说就把刁民拉去服徭役也没有任何问题,惹急了他们当场杀人也不是新鲜事。
一群税吏、税丁欣赏着那一条价值230枚香火法钱的十万海珍【燕尾寒鰤】,大发慈悲一般对王澄一行摆摆手,让他们赶紧滚。
可这事儿放谁身上谁也不能干啊!
香火法钱是所有鬼神都必需的硬通货,是香火愿力的量化,一枚法钱最便宜的时候也能换一两白银,理论上一个普通自耕农不吃不喝十几年才能买下一条十万海珍。
“放开我们的十万海珍!官府强抢宝货跟渔霸有什么区别?”
张家兄弟还想争辩,立刻就被税丁手中的弓弩、火器对准了脑袋。
本就是渔霸出身的薛大脸上更是露出一丝狞笑,放开装着海珍的木桶,提起了那根乌龙棍。
“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疍民想要试试是我的棍子硬,还是你们的骨头更硬吗?”
疍民一方气势一滞。
王澄的心光视野甚至能看到一群税丁身后腾起的赤红色模糊走兽,下意识后退一步,压制住心里的艳羡:
‘这就是为什么连父亲这位最强采水人都想要送我走仕途,将朝廷命官视作最堂皇的康庄大道。
先贤与道气立盟,建立三官盟威,天、地、水三班职官以【社稷主】为尊,依托《二十四节律》调和阴阳。
而九品朝廷命官皆为社稷主之臣,不仅同等品秩难逢敌手,还享受整个王朝的体制加成,以及【汉始皇帝王神炁】衍生出来的官气庇护。
哪怕小吏只分润亿万分之一的官气也与凡人截然不同。
身携大势,也就是所谓的仗‘势’欺人。
一旦杀官造反,就算没有被当场抓住,也会被《二十四节律》标记,在王朝范围内寸步难行,除非逃出神州去当海盗。
类比那些修行世界,大昭朝廷就是神道修行的天下第一宗门!’
正因如此,薛大虽然不是职官,仅仅披上了一身号衣便立刻抖了起来,耀武扬威,再也不把过去的疍民同族放在眼里。
眼看税丁步步紧逼,王澄却突然停住脚步挡在了凶神恶煞的薛大面前,也挡住了那一条十万海珍。
却正眼都没有看那个疍民叛徒一眼,而是朝两个税吏拱了拱手,侃侃而谈:
“两位差官,单说人丁税,只要人还活着即使不下海也要交,疍民比农民交的多我们也认,但是这本色税么...
按《大昭律》朝廷设都水司。
征税的范围涉及湖泊池潭、江河港汊、浅水、高塘,分别征收:官湖课、潭钞课、浮办课、浅水课、高塘课五种税目。
到现在为止,找遍《大昭律》偏偏就是没有所谓的...东海课!
敢问两位,国朝既然一边咒禁山海,一边又不许疍民上岸安家,让他们在海里自生自灭。
如今疍民忽然就承担了缴纳渔课,乃至是十万海珍的义务,是否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拥有了合法的下海捕鱼、贩鱼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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