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那个故事 (第1/2页)
十二月下旬,荔城停雪了。
街上道路两旁还堆积着前段时间下的大雪,寒风停止唿哨,早晨的阳光照射进窗户,落在西府海棠前。
黎棠坐在地板上,瞥见西府海棠的枝干上冒出一抹绿尖。她往前一凑,细细查看,不止一颗绿芽。她掰着手指数了数,碎碎念着:“真奇怪,还没到春天,怎么就冒绿芽了?”
谷雨给她端来一杯热牛奶,坐在她的身旁:“行春令。”
黎棠疑惑地“嗯”了一声。
谷雨解释道:“意思就是,原本在春天才会发生的现象,却在冬天提前到来。”
黎棠喝了一口热牛奶,问道:“那会怎么样?”
“《黄帝内经》有记载,冬行春令,春必温病,夏必干旱。”谷雨说:“过去的很多天官就会以节气的过与不及,来预知明年的夏天会怎么样,提前做准备。”
黎棠喝完一整杯牛奶,谷雨自然接过杯子,放在茶几上,又抽出一张纸巾给她擦嘴。
她望着他愣神,双手托着下巴,许久才说出:“你怎么什么都懂?”
谷雨抬眸,笑意晏晏:“作为一家之主,得多学点东西,才能顾好这个家。”
她眼眸微眯,低笑一声,她问:“晚上你下班了,我们去约会一个小时,怎么样?”
谷雨点头,说:“可以,你打算做什么?”
黎棠拿来手机,给谷雨看荔城灯会的活动,她说:“我想去这里。”
“好。”
今天的太阳照在脸上有更猛烈的触感,不像前些天那么柔和。黎棠出门前依旧穿得很多,才走几步路,后背就冒汗了。
谷雨将她送到病房后,和谷涆长聊了几句,就去上班了。
谷涆长早上起来后,望着窗外的天气不错,就让杨小鸣推出去逛了一圈。刚回来没多久,脸上还残留着阳光的温热。他坐在轮椅上休息,喝了很多温水。
黎棠因为出汗,脱去了很多厚衣服,穿得单薄,被谷涆长说了一顿。
虽然室内有暖气,但他依旧像个老父亲一般担忧着。
黎棠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我身体壮得很。”话落,一声喷嚏打出。她辩解:“鼻子不舒服而已。”
“真是不听话。”
黎棠摊开围巾,当成披肩裹在身上,她撒着娇:“听话,听话,我最听话了。”
谷涆长看着黎棠的样子,内心深处忽然不是滋味。他最近总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当初父母双亡时,再勇敢一点,追求那位深爱的女孩,如今会不会儿孙满堂,有属于自己的大家庭。如果当年没有数不尽的犹豫,没有给自己的人生设限,他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家破人亡的那天,他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不再温和,变得很严肃,性格也隐忍许多。他的养子人格定型时,大部分受他的影响。两人都不爱表达内心的情感,只会默默地做着关怀对方的事情。
电视里播放着一条娱乐新闻报道,新闻主持人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荣山集团前执行董事孟兰的死因,还有她的家庭,成长环境。主持人咬字清晰,底气十足:“作为最具代表性的企业家,孟兰的死因十分可疑,但官方给出的尸检报告,称其为河豚中毒。她是西南人,从小便对食物很有猎奇心理,她经常在社交平台上晒各种奇怪的食物,小编我是看得皱眉啊……”
屏幕上放着一张张重口味的食物,蚂蚱、虫蛹、蜘蛛等等。
黎棠看得皱眉。
杨小鸣看着天气不错,在阳台晒了几件谷涆长的睡衣,让谷涆长今晚可以穿点暖和的衣物。他走进室内,刚关上阳台门,看到电视里的新闻,快步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笑,说道:“我们看电影,今天的电影频道会播放高分电影。”
“小杨,扶我到床上。”
杨小鸣放下遥控器,将谷涆长扶到病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又问道:“想吃水果吗?”
谷涆长摇头,沉默片刻后,他说:“小杨,我跟她聊点事情,你出去约会吧。”
黎棠大笑着问:“你到底跟哪个对象谈恋爱啊,能不能带来见见?”
杨小鸣并没有很开心,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知所措,他轻叹一声,说道:“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情喊我。”
门被关上,屋内的气氛逐渐降到冰点。
谷涆长说:“拉把椅子过来,坐这儿,咱们聊聊。”
黎棠的笑意顿减,内心阵阵不安。她挪来椅子,坐在病床前。抬头望向谷涆长,他的脸上尽是悲伤的神色。
谷涆长尽力扯出一抹笑来,掩盖住悲痛,他顿了顿,说道:“孩子,以后我不在了,就拜托你了,希望你可以帮帮谷雨。”
黎棠说:“当然会,我们是一家人。虽然工作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是如果他需要我帮忙,我可以学。”
“我相信你,你是个很坚强的人。”
黎棠故作镇定,缓解低落的氛围,开玩笑说:“那是当然,我超级厉害的。”
谷涆长欣慰一笑,问道:“他还会做噩梦吗?”
黎棠答道:“最近很少了。”她迟疑一会儿后,怯怯地问:“爸,您是想告诉我原因吗?”
谷涆长沉默一会儿,而后娓娓道来。
他讲述着他的过去,还有他们的过去。
阳光慢慢走到他们的脚下。那束金黄,就像26年前的夏天,他们再次相见,同样落在病床前的阳光一样。时间走了36年,占据了谷涆长的一生一半时间,还要多。
他艰难地走过了那段痛苦的岁月,而伤痛并没有消失,只是藏在了内心深处,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这26年来,他按照记忆中父亲的模样,扮演起父亲的角色。
可他并非他的父亲。
爱和恨意同时产生,极度割裂他的人格。
让他的一生活得很痛苦。
他不爱,充满恨意。
可他又很爱,爱到骨子里去了。
是责任,是义务,又是爱意驱使。
门外,杨小鸣坐在椅子上惴惴不安,他双手交叉,低头看着地板。偶尔抬起头来,望着病房的方向。时间过去很久很久,如坐针毡。他听过那个故事,目睹过主人公讲述故事时的痛苦。所以理解、怜悯,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帮助不了。
因此,即使身为听故事的人,他也感受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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