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带折痕的句号。 (第2/2页)
“他是线人!他在执行任务!他是在被折磨、看着战友死在眼前!是逼到绝路上的自卫!”
“你们要是把他当杀人犯办了?以后谁他妈还敢给警察当线人?谁还敢为警方卖命?你们不要寒了大家的心!”
严队长没接话,脸绷得更紧了。
“房局长!你跟我过来!”
说完,径直走向旁边空着的办公室。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边的嘈杂。
办公室里只剩下严队长和房文山。
严队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指头烦躁地敲着桌面,
“老房!你以为我不知道线人是什么处境?不知道他们的危险?不知道他们的牺牲?”
“刑法第二十条,特殊防卫!写得明明白白!可你摸着良心说,这些年,有几个案子能用上这条?有几个地方敢开这个口子?”
他死死盯着房文山:
“所有地方都在维稳,老房!现在是什么风口浪尖?”
“全省的眼睛,乃至全国的眼睛,都他妈盯着扬市!盯着这个案子!”
“你想为了一个案子,把自己和整个调查组都搭进去当靶子?”
“这口大锅,是你背得起?还是我背得起!”
房文山被噎得说不出话,眼里的光一点点变暗。
一股憋屈和无力,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
他懂,他太懂体制内的条条框框了。
法理人情,呵...有时候就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看着老同学憋红的脸,严队长敲桌子的手指停了下来,重重叹了口气。
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房文山跟前,手用力按在他的肩膀上,
“老房啊,你...哎!傻啊?”
他凑近了些,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刑勇这事,板上钉钉的防卫过当!是跑不了的,但是防卫过当也分,这只能算情节最轻的那档,再说...”
“你别忘了!他还为警方做出了重大贡献!这些东西是他和林嘉拿命换来的!”
“把这些写进报告递上去,法官心里能没数?能争取不到缓刑?”
严队长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听着,判三缓三!这是底线!也是唯一能救他的路!”
他盯着房文山的眼睛,
“这样,对上头,咱们有法条顶着!对下面,也算有个交代,给刑勇留了条活路!方方面面都过得去!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他手指在桌面上,写出项越的名字,“这个结果,那边...也能接受。”
房文山僵在那里,肩膀被严队长按得生疼。
他知道老同学能把他拉进来说这些,已经是在照顾他了。
判三缓三...背个案底,但人不用蹲大牢。
这的确是在程序里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房文山拳头攥的死紧,又慢慢松开。
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的光彻底暗了,只剩下认命。
“行...就这么办吧。”
他顿了顿,像在自言自语:“好歹...好歹人还在外头。”
严队长又重重拍了他肩膀两下,没再说什么。
有些话,说了也没用。
规矩就是规矩,有时候真没办法,他们只能在夹缝里,尽力把边角磨圆一点,让那人少流点血。
办公室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脸上都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表情。
严队长走到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宣布,
“关于刑勇涉嫌故意伤害致死一案,综合现场勘察、证人证言及当事人陈述,初步认定其行为构成防卫过当,情节较轻。”
“同时,鉴于其为警方侦破重大涉黑案件提供了关键线索和证据,具有重大立功表现!”
“具体处理意见,待形成完整报告后,依法移送司法机关,建议司法机关在量刑时充分考虑上述重大立功情节!”
尘埃,带着法律的庄严,也裹着一丝人情温度,落定。
刑勇的命运,就这样在权力和规则的夹缝中,被画上了一个带着折痕的句号。
......
(注:“特殊防卫”的认定标准在相当长的时期里极为严格,无罪的例子基本没有。直到18年那个事件之后才得到显著改善,咱家妈一直在进步的!至于本文写的判缓,找到过一些很模糊的资料,是有线人反杀这样判罚的,我没瞎编哈!另外——评论注意尺度啊!义父义母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