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人鬼难辨惊人心 (第2/2页)
苏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副驾座位下,不知何时落了片牡丹花瓣,正慢慢蜷起边缘,露出下面一行血字:“归者同亡”。
他摸出手机,通讯录里“方圆”的通话记录停在凌晨一点十七分,显示“未接来电23个”。
车载广播里的电流声突然炸响,刘益明的手机在掌心烫得发疼。
他盯着"方圆"通话记录里那串刺目的"23个未接来电",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凌晨一点十七分,正是他在被窝里攥着手机发抖,说"大半夜别打扰他们"的时候。
"益明?"苏静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她的指尖悬在副驾那片蜷起的牡丹花瓣上方,"这花瓣...和三天前许健拍的乾陵野牡丹,是不是一模一样?"
刘益明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噩梦里,方圆的声音混着湿哒哒的水声:"益明哥,那花不是长在地上的,是从地底下往上钻,缠住脚腕的时候,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他猛地甩了甩头,把钥匙插进点火孔,发动机的轰鸣盖过了广播里若有若无的啜泣:"可能是高速边上有人种牡丹,巧合,都是巧合。"
但方向盘在他手里抖得厉害。
苏静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想起今早签完合同冲进酒店大堂时,他后颈那片牡丹斑还只是暗红,现在却红得发紫,像要渗出血来。
她摸了摸自己微凸的小腹,三个月前刘益明说"不碰乾陵项目"时的温度还在掌心,可此刻他身上的腐甜花香却越来越浓,浓得她胃里翻涌。
"前面下高速。"刘益明突然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皮,"去加油站买瓶水。"
加油站的玻璃门被风刮得哐当响。
刘益明攥着矿泉水瓶往回走时,苏静看见他在自动取款机的玻璃倒影里——后颈的牡丹斑正在蠕动,花瓣形状的纹路像有生命般舒展。
她下意识摸向围裙口袋,那里还装着拓片,"亡"字上的血渍已经晕染成完整的牡丹轮廓。
"给。"刘益明把冰水塞给她,指尖凉得反常。
苏静触到他手背时,发现那道被藤状植物勒过的红痕,不知何时变成了青紫色的藤蔓纹路,正顺着血管往小臂攀爬。
"益明,"她舔了舔发涩的嘴唇,"昨天你说方圆和小许回酒店了,可许健的朋友圈...三天前就没更新了。"
刘益明的矿泉水瓶"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苏静看见他后颈的牡丹斑裂开一道细缝,渗出半滴黑血。"可能...可能他们关了朋友圈。"他直起腰,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领口,"快到家了,别乱想。"
到家时已近黄昏。
刘益明脱外套时,苏静看见他锁骨处的锯齿状伤口又深了半寸,边缘翻卷着灰白的肉,像被什么活物啃过。"我去泡个澡。"他扯松领带,声音突然软下来,"今天太累了。"
浴室的水声响起时,苏静蹲在玄关捡他掉落的车钥匙。
金属钥匙串上挂着个小福袋,是他们去庙里求的平安符,此刻福袋表面的红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渗出细密的水珠,像在渗血。
"静儿?"浴室门开了条缝,刘益明的声音带着水汽的闷响,"帮我拿条浴巾。"
苏静攥着浴巾推开门,热气裹着腐甜的花香扑面而来。
刘益明泡在浴缸里,水面浮着几片半透明的粉白花瓣——不是普通的浴盐花瓣,是带着经络的真花瓣,正缓缓沉向他的脚腕。
他的腕部藤蔓纹路已经爬到了手肘,青紫色的脉络在皮肤下凸起,像有东西在里面蠕动。
"今天在高速上..."他突然开口,盯着水面上的花瓣,"我想起昨晚的梦了。
方圆说他脚腕被花瓣缠住时,我闻到的就是这种味道。"他抬起眼,瞳孔里泛着不正常的青灰,"静儿,你说...他们是不是根本没回酒店?"
苏静的浴巾掉在地上。
她想起下午那条陌生短信:"他身上的不是人血。"想起电梯里老太太说的"阴花香",想起拓片上渗开的牡丹血渍。
此刻刘益明的眼睛里,哪里还有签合同时的亮芒?
那团浑浊的血雾更浓了,浓得像要把人吸进去。
"我打个电话。"刘益明突然掀开浴帘,水珠顺着他爬满藤蔓的手臂往下淌,"用家里电话打,手机...手机可能有问题。"
客厅的固定电话在茶几上。
刘益明赤着脚走过去,藤蔓纹路从手肘爬到了肩膀。
他按下免提键,拨号音刚响第一声,苏静就听见背景里传来细碎的哽咽。
那声音像被闷在水里,含含糊糊的:"...益明哥...脚腕动不了...花瓣在长..."
"方圆?"刘益明的指尖抵住话筒,指节发白,"是你吗?"
电话里的哽咽突然变成尖锐的尖叫。
苏静看见刘益明后颈的牡丹斑"啵"地裂开,黑血顺着脊背往下淌。
他猛地挂断电话,转身时撞翻了茶几上的花瓶——那是今早他买的故宫文创,此刻瓶里的水正泛着诡异的粉红,泡着几片带血的牡丹花瓣。
"静儿,"他抓住她的手,藤蔓纹路从他手背爬到她腕上,凉得刺骨,"我去换身衣服。"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钱包...钱包在车里,你要是...要是想洗衣服,记得拿钥匙。"
苏静望着他湿透的背影消失在卧室,手里攥着他刚才递来的车钥匙。
钥匙环上的福袋已经完全发黑,正一滴一滴往下渗着黑红的液体,在她掌心晕开,像朵正在绽放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