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天子一问,鬼神皆惊 (第2/2页)
那里面,没有喜,没有怒,只有一片深邃如宇宙的星空。充满了无尽的威严、无尽的孤独,以及……对一切的,绝对掌控。
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皆为蝼蚁。
“是。”墨尘的心跳,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加速了。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墨尘依言,缓缓抬头,迎上了那道足以洞穿一切的目光。
四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皇帝在审视他,像一个最高明的匠人,在审视一件新奇的工具。
而墨尘,则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帝王晚年,对时间的恐惧,对死亡的抗拒,以及对那虚无缥缈的长生,近乎偏执的渴望。
“你,很好。”
许久,皇帝才说出了第二句话。
他没有问“戍卒甲”,也没有问“黄金水道”,更没有问任何关于云阳城的纷争。
他只是看着墨尘,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你这身本事,是从何而来?”
“你这通天的胆魄,又是谁,给你的?”
这一问,平淡无奇,却蕴含着最致命的杀机!
这,是天子之问!
问的是你的根源,你的来历,你的底细!
回答得好,一步登天。
回答得不好,顷刻间,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赵高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像在看一场好戏。
墨尘的大脑,在这一刻,飞速运转。
他知道,任何关于“前世记忆”的解释,都是找死。任何关于“天赋异禀”的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必须给出一个,既能解释自己“异常”,又能满足这位帝王好奇心,甚至,能让他龙颜大悦的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叩首。
“回陛下。”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清晰回响。
“草民不敢欺君。草民并非生而知之,也无鬼神相助。”
“草民幼时,曾于山中,误入一处前人遗留的洞府。府中,无金银,无秘籍,只有一卷残破的竹简。”
“那竹简之上,所记载的,并非治国安邦之策,也非纵横捭阖之术。”
“它记载的,是一种,早已失传的‘道’。”
“哦?”皇帝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兴趣,“何种‘道’?”
墨尘抬起头,迎着皇帝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个,他赌上自己身家性命的答案。
“它称之为——”
“‘格物致知’之道!”
“竹简上说,天地万物,皆有其‘理’。山川有其理,故可测绘。水流有其理,故可疏导。木石金铁,皆有其理。只要穷究其理,便可识其性,尽其用。”
“草民不才,十数年来,只是遵循此法,将这‘格物’之法,用于舟船、甲胄、器械之上罢了。”
“至于胆魄……”墨尘自嘲地笑了笑,“草民本无胆魄。只是,草民深信,‘理’,是天地间最大的法则。顺理而行,则无往不利。草民所为,皆是顺‘理’而行,故而,心中无畏。”
格物致知!
穷究其理!
这番闻所未闻,却又暗合了道家思想,充满了玄妙哲理的言论,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皇帝那早已被方士丹药搞得混乱的思绪!
他一直苦苦追寻的长生,不也正是一种,想要穷究天地生命之“理”的妄想吗?
赵高的脸上,笑容凝固了。
他看着那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人,第一次,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真正的寒意。
而龙椅之上的始皇帝,看着墨尘,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中,那片万年不化的冰川,终于……
裂开了一丝缝隙。
“好一个‘格物致知’……”
他喃喃自语。
“你,且上前来。”
“为朕,详细讲讲,你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