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红白黑三寸虫 (第2/2页)
顾倾城取过我记录曲谱的那张纸。从头看到尾。嘴里不停地轻声哼着。
到了白纸的最下端几句。她蓦地停止。嘴唇快速翕动着。陡然抬起头大声问:“风。最后几句。你有沒有记错。”
我若有所思地摇头。反复揣想着凭声音穿过隧道的可能性。刚刚那支曲子。响了大约有四分钟到五分钟之间的长度。凭我的速度。至少能够前进二百米。按照这个比例。大约听到琴声五次之后。应该就能穿过隧道了。
假如配备足够的食物和饮用水。在隧道里滞留一周以上。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有些时候。无法循正途解决的难題。只能剑走偏锋。另辟蹊径。
顾倾城反复哼着那一小段音节。脸上的表情越來越复杂。
我微笑着问:“顾小姐。出了什么事。这曲子有什么古怪。”
顾倾城苦笑着:“风。事情发展到这里。我真不知该感到兴奋还是恐慌了。。你记录下的谱子末尾的旋律。是來自于顾家琴谱中的一段。原曲的名字是《东海游》。经我的祖上改良加工。取名为《神仙阙》。那是來自秦汉墓藏里的珍稀古谱。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又一次出现了。”
越來越多的线索。指向秦始皇睥睨天下的辉煌年代。包括这些有意无意传到我耳朵里的琴曲。
“可惜。你听不到那些琴声。”我淡淡地一笑。丢下铅笔。闭目思考。
“小姐、风先生。可以回营地去了吗。”卫叔低声询问。
“可以了。咱们回去。养足精神再说。”顾倾城的情绪忽然高涨起來。挥动着手里的白纸向营地方向指着。
的确。我们都太疲倦了。脑子的思考能力直线下降。已经到了机械运转的地步。这种情况下。对任何问題的看法都会出现偏差。甚至误入歧途。所以。每个人都迫切需要一场充足的睡眠。暂且把所有的繁乱问題抛开。
营地里到处飘荡着一股不安的气息。除了被龙格女巫杀死的两人。又添了飞鹰、梁威、李康这三个半植物人。大家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风。或许我们应该在一起……不。算了。还是……”顾倾城的脸颊上红晕乱飞。急忙伸手掩住嘴。似乎懊悔自己失口说错了话。左右望了望无人注意。立刻低着头快步走向自己的帐篷。
只言片语之间。我听懂了她的意思。大敌当前。危险频发。我们确实不该分开独处。被敌人各个击破。江湖儿女。于复杂的环境中睡在同一个帐篷下面并不是卑鄙下流的事。我跟苏伦就曾这样做过。彼此照应。共同拒敌。
顾倾城。毕竟不是另一个苏伦。我凝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面。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怅惘。
每个女孩子身上都有璀璨之极的闪光点。却沒有一个女孩子。能集中所有人的优点。。苏伦的洒脱、铁娜的冷傲、关宝铃的娇媚、顾倾城的睿智……
我摇摇头。转身进了帐篷。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回转着几个女孩子的脸。躺在床垫上。只过了半分钟。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卫星电话就在枕头下面。恍惚中。我听到电话在响。但困倦得根本睁不开眼睛。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耳边一直回旋着那种若有若无的琴声。顾倾城以衣襟作琴弦时的那精彩一幕。更是每隔一段就浮现出來一次。让我既惊又喜。
她绝对是不平凡的。她的身上是否还埋藏着更深幽的秘密。那支琴曲带给她什么样的讯息。让她突然欣喜起來。
如果问題的焦点全部指向秦始皇的年代。我觉得不妨从研究那个年代的神秘事物着手。最关键的。看是否能找到一名叫做“阿房”的大将军。也就是那个神秘的方眼怪人。
梦是第六感的聚焦点。我深信在梦中看到的一切。都会映射出真实世界里的某种潜在逻辑关系。
再次翻身时。龙格女巫的金色面具也浮起在记忆里。直觉上。那不是面具。而是她真实的脸。她曾数次提醒我不要开灯。并且每次出现时都要打碎现场的所有灯具。或许就是不要别人看到她的真实面目。
那么。古怪骇人的黄金面具是否就会是她的本來面目。生为地球人而长着异族人的怪眼、怪脸。她当然沒有面目去见自己的同类。所以才会把自己隐藏在无边的黑暗中。
她是经过变异了的地球人。被“他们”改造过的地球人。他们來自何处、何时。难道从秦始皇的年代一直隐居到今天。。
诸多疑惑。像是一团打了死结的线绳。理不出头绪。
醒來时。听到帐篷外的风声又一次加紧了。呜呜呜呜声无休无止。
床前的黑暗里。朦朦胧胧坐着一个腰肢纤细的人影。低垂着头。毫无声息。
“龙格女巫。顾倾城。都不是。。飞月。”我揉了揉眼睛。手臂一动。已经惊醒了对方。
“风先生。你醒了。”正是飞月略带忧郁的沙哑声音。
门帘翻卷时。显示外面已经暮色深沉。又一个黑夜來临了。
我坐起來。伸手去摸索照明开关。但飞月急促地阻止我:“别开灯。风先生。不要开灯。我想在黑暗里跟你坐一会儿。”她的嗓子已经哑了。飞鹰出了事。对她而言。不亚于晴空霹雳一般。
“飞月。别太难过。一定有办法唤醒他们的。”我变换了一下坐姿。
飞月向前一扑。跌进我怀里。低语着:“我好冷。抱抱我。”
我有一刹那的愣怔。双手停在半空三秒钟。才温柔地落在她的肩膀上。抱住了这个小鸽子一样柔弱的身体。
外面传來游动哨的脚步声。探照灯的光芒偶尔也扫射过來。从飘飞的门帘下面掠过。
时间成了不重要的东西。而我们两个只是静静地抱着。谁都沒有开口。我知道。对于飞月來说。此时需要的不是男女间的爱情。而是亲人的关心呵护。就像从前飞鹰给予她的一样。
渐渐地。我胸前的衣服有了湿漉漉的感觉。那是飞月的眼泪。
“风先生。如果有一天你救回苏伦小姐。离开大陆。会不会偶尔也会想起我。”她在黑暗中仰着脸。小巧的鼻子两边。全都是晶莹的斑斑点点。
我长叹。既不能给她承诺。也不想用婉拒來伤害她。她还是个孩子。不能在一天之内接连遭受两次打击。到现在为止。苏伦的第二支接应人马中健在的。只有飞月一个人。飞鹰和梁威的生死已经成了难以预料的未知数。
“我不需要回答。能有这样一次温暖的拥抱。足够在以后的日子里让我坚强了。谢谢你。风先生。”她挺起身子。在我左颊上轻轻一吻。弹身而起。掀起门帘闪了出去。
我抬起手臂。想留住她。但只张了张嘴唇。却沒喊出一个字。
现在。找回苏伦之前。我沒有权利对其他女孩子做任何事。也不可能做任何承诺。否则。受害的将会是爱我的和我爱的所有人。
另一个纤细的影子经过帐篷门口。稍作停留。似乎有意掀帘进來。但枕头下的电话突然扬起一阵柔和的电子音乐。对方犹豫了一下。向西面踱去。很快便消失了。
“风。好久沒听到你的声音了。现在好吗。”
一个來自澳洲小城市的电话号码。但传出的却是燕逊的动听声音。
我从飞月的哀怨里清醒过來。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燕小姐。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燕逊珠圆玉润般的浅笑。清晰地从听筒里传出來:“风。你总是那么彬彬有礼。即使在恶劣的丛林环境里。怪不得萧可冷她们对你好评如潮。言归正传。因为我只有不到三百秒的通话时间。。苏伦的奇怪失踪。似乎与另外一件事有关。记得我以前说过的‘银色蒲公英’其人吗。”
我“嗯”了一声。“银色蒲公英”瑞茜卡。曾与我在飞往北海道的航班上有过短暂接触。最后消失在枫割寺下的神秘空间里。至今杳无消息。
“现在。十五分钟前。我们收到了无线侦测部门的一份报告。数据显示。‘银色蒲公英’的自身识别码信号。又在中国大陆的某个地方出现了。经纬度坐标分别是……”她报出了两个精确数字。
地球仪上的每一准确交叉点涵盖的范围。应该在方圆五十公里之内。以上坐标。指的就是这片大山的延绵范围。
“奇怪吗。”她沒听到我的惊讶叫声。自己反而感到惊讶了。
我的确应该表示惊讶。因为西南边陲与日本北海道相距遥远。中间还隔着茫茫大海。一个从北海道神秘消失的人物。基本上沒有可能突然从这边出现。不过。美国人的无线定位追踪技术。出错的概率仅是七亿分之一。基本等于绝对正确。
人类世界。总是不停地产生矛盾。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几乎超越了想象力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