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护寨神龙 (第2/2页)
“好。请上來吧。我的朋友。”何寄裳转身。向小楼里走进去。在马灯的光影里。她的脚步从容镇定。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变了。浑身上下除了潜藏的杀气。就只剩下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决绝。
“情况好像不太妙。是吗风先生。”飞月转身。向空寂的古寨望着。
我走向石阶。她也跟过來。一只手抓着我的左腕。另一只手平端冲锋枪。
“风先生。我觉得有点冷。。”一句话沒完。我们眼前呼的一声。有一条黑魆魆的怪物凌空掠了过去。同时鼻子里闻到令人作呕的浓烈腥气。那怪物足有十几米长。如一只米袋般粗。但速度却快得惊人。一闪即逝。转入小楼的墙角后面。
飞月低声惊呼:“那是什么。又是蛇。”她用力贴近我。全身的力气都贯注在手上。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
准确來说。那是一条体型超大的巨蟒。以它的尺寸计算。大概可以毫不费力地绞碎一只成年水牛的骨骼。
“别怕。跟着我。”我抬高手臂。变成了飞月攀登向上的拐杖。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男人。最该做的。就是尽量让身边的女孩子宽心。这一点。与爱情无关。只是作为男人最起码的义务。
马灯的光一路上了二楼。靠在窗边。
“风先生。她这么做。岂不是很容易成为狙击手的绝佳目标。难道不怕潜藏在山林里的敌人暗算。”站在小楼门口。飞月渐渐恢复了冷静。审时度势之后。发现的正是问題的关键所在。
方圆五百米之内。马灯是唯一的光源。就连反应最为迟钝的狙击手都能迅速发现目标。暮色浓密得如同一块吸足了水的海绵。山林顶上飘荡着乳白色的雾霭。朦朦胧胧的。幻化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图形。
“请上來吧。登高才能望远。一场好戏即将上演。岂能沒有观众嘉宾。”何寄裳倚在窗前。
她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我毫不犹豫地走进楼门。沿木梯上楼。
“风先生。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好不好。”飞月在我身后迟疑地叫着。但旋即飞奔着追过來。气喘吁吁地再次抓住我的手腕。“我觉得。有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盯着我。随时都会扑上來。”
沙漠之鹰在我的右侧裤袋里。沉甸甸的。带给我巨大的安全感。这种武器对于近、中、远距离的高适应性。让我有足够的把握对抗任何出现在古寨内的敌人。
“沒事。应该是何小姐的护寨神。一定能分清朋友和敌人的。”据我所知。五毒教总部所在地那边。几乎家家户户都豢养巨蟒作为看家护院的帮手。甚至会驯化它们來照看小孩子。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类的认知范围和想象力始终不过是九牛一毛。
登上二楼之后。顿时觉得山风凉意十足。耳朵里也灌满了呼啸的风声。
何寄裳触动了窗边的机关。哗啦一声。向东的整面墙壁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简简单单的木栏。全部古寨尽在俯瞰之下。这样一來。我们向外看一览无遗。自己也同样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正犯了兵法上的大忌。
“别担心。在他们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前。是不会盲目向咱们下重手的。马帮的人粗鲁。但却绝不愚蠢。否则怎么对得起他们方家老祖宗的金字招牌。”
何寄裳双手扶在栏杆上。冷傲地昂着头。任由山风绕來绕去戏弄着她的长发。这一刻。她是个美丽而决绝的女人。给我的感觉好像随时都能为了某个人、某件事慷慨赴死。
“他们要什么。”飞月追问。
“碧血夜光蟾。据说有个印度來的科学家开了十亿美金的价格收购它。马帮的人很需要这笔钱。所以才会突然出手。当然。他们的战书里还提到一柄世界上最神奇的宝刀。就藏在我的小楼里。如果能顺便攫走。也是求之不得的意外之喜。”
何寄裳忽然冷笑起來。轻轻拢了拢头发。低声自语:“难道他们以为。五毒教的人马都是白痴饭桶吗。为十亿美金送命。为什么世界上都是这种弱智的蠢男人。”
飞月也笑了。能够发现碧血夜光蟾的踪迹。我们的行动已经成功了一半。
楼顶响起了奇异的“沙沙”声。从南向北。不急不慢。极富节奏地响着。
何寄裳眼睛里有了光。轻轻打了声呼哨。有个黑沉沉的蛇头刷的一声从屋檐上垂了下來。吞吐不定的红色蛇芯发出“咝咝、咝咝”的怪响。
飞月迅速后跃。捉住了我的肩膀。惊惧之色溢于言表。
那条巨蟒的体积实在是太庞大了。犹如一只巨大的水桶出现在视线里。两只碧色的蛇眼死气沉沉地盯着飞月。
“护寨神。他们是自己人。你去吧。”何寄裳轻妙地伸出左手。在蛇头上“啪”地一弹。
巨蟒乖巧地翻了个身。倏地便不见了。空气中只留下蛇类独有的腥膻味。久久不散。
古寨的地势由低到高。节节攀升。我们所处的位置。已经是最高点。再向后去。则是陡峭的山体。敌人要想进攻。只能选择正东面。明明白白地暴露在我们的视野里。当年建造古寨时。何寄裳必定已经想到了“易守难攻”的这个要点。
“有它。足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了。”她满意地长叹。
现代化的枪械的确不太容易消灭巨蟒。众多生物学家和好莱坞的冒险影片同时说明了这一点。据美国危险生物学会近五十年的研究结果表明。地球上最难对付的动物有三种。大海里的鲨鱼、滩涂上的大鳄、丛林中的巨蟒。
当这些生物的体积到达一定程度时。已经成了人类九死一生的噩梦。
五毒教驯化蛇类的本领独树一帜。能以巨蟒为仆。正是他们的神秘法术之一。
我希望何寄裳能够自保。令西南马帮知难而退。在这片丛林里。得罪了吸血蚂蟥一样不死不休的马帮。会引起许许多多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我们还要在隧道那边待一段时间。谁也不想时刻担心被他们抄了后路。
“你们呢。要什么。”何寄裳的谈话方式变得直來直去。毫不含蓄。对我的态度犹如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飞月的左手拇指和小指悄悄收紧。在我的肘弯上连续捏了三次。那是一个寓意深刻的暗示。在国际通用的特警手语中。它代表了“合围包抄、一招歼敌”的含义。
小楼上只有三个人。我和飞月都带着枪械。面对手无寸铁的何寄裳。胜算至少超过八成。我猜飞月心里打的如意算盘一定是“擒下何寄裳。搜出夜光蟾。迅速撤离是非之地”。在黑道上浸淫久了的人。都沒有太多耐心去智取。最喜欢直截了当地用武力解决一切。
何寄裳站在栏杆前。我和飞月并排离开栏杆有两步距离。在她的右后方。的确是发动袭击的最佳时机。
“这个小楼。永远带着他身上的味道。这么多年。马帮几十次觊觎、谈判、逼迫、利诱。我都沒有离去。只是希望有一天他能突然出现。有时候。岁月的磨砺会把珍珠化为微尘、把青丝愁成白发。我喜欢这面向东的窗。只为了能更畅快地俯瞰他曾走过的路。才把整面墙都撤去。只留下风轻云淡的栏杆。你说。他会回來吗。”
最后一句。或许是在问我。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有个人可供思念。总是好的。对吗风先生。”飞月提高了声音。只为遮掩拔枪出鞘时的动静。
她总是喜欢冒进。喜欢用生命去赌。这大概是江湖人最不好的习惯之一。跟着飞鹰那样的大哥行走江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学到的也就只能是这些了。
“太久了……太久了……”何寄裳摇头。
东面天空。云开雾散。一轮明月倏地现身。盈盈清辉无声无息地照彻了远近的山林岩壁。更把古寨里所有的房屋顶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我想阻止飞月的行动。她太轻视何寄裳了。作为古寨的当家人、五毒教昔日圣女。何寄裳绝不会像表面上这样柔弱平凡。
飞月的左手拇指在我的胳膊上缓缓锯了两道。是“观察、待命、看我的”这个手势。战机稍纵即逝。爱赌的人血管中永远流淌着躁动的液体。不肯蛰伏。她出枪的动作迅猛如野豹下山。银白的手枪映着雪白的月光。像一支脱弦的箭。
箭的落脚点。就在何寄裳的脖颈侧面。飞月把握住了半秒钟的机会。一招得手。
“别动。何小姐。我的枪很容易走火。”她笑了。以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姿态得意地向我扬了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