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蛇惊蛰 (第2/2页)
秋棠的瞳孔缩成了针尖,绝望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的封锁,化作一声凄厉的呜咽:“小——”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凌薇再次动了!
在匕首钉死第一条蛇的瞬间,她甚至没有去看结果,身体的重心如同鬼魅般转换!左脚为轴,右脚划出一道凌厉的半弧,身体带动右臂顺势回旋!乌沉的匕首带着第一条蛇未冷的血液和死亡的气息,从青砖地上悍然拔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饱含杀意的圆弧!
冰冷的刀锋,精准地迎上了左侧扑咬而来的毒蛇!
嗤啦!
刀锋入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斩击!匕首锋锐的刃口在冰冷气流的加持下,如同切过一块嫩豆腐,毫无阻碍地将那毒蛇从颈部斜斜斩为两段!蛇头带着一蓬腥热的血雾飞起,无头的蛇身兀自扭曲着砸落地面!
几乎在斩断左侧毒蛇的同时,凌薇的身体借着回旋的力道猛地向右侧倾倒!右腿如同钢鞭般向后凌厉扫出,精准无比地踢在第三条毒蛇扑咬路径的侧下方!
砰!
沉闷的撞击声!毒蛇的扑咬轨迹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完全破坏,整个身体被踢得横飞出去,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它软软地滑落下来,瘫在地上,一时挣扎不起。
兔起鹘落!呼吸之间!
三条致命的毒蛇,一钉死,一斩首,一重伤!冰冷的蛇血在地面蔓延开来,浓重的腥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房间!
凌薇单膝跪地,右手紧握着滴血的乌沉匕首,微微喘息。丹田那股爆发性的冰冷气流随着危机的解除而迅速平复下去,只留下一种力竭后的细微酸麻感,在右臂的经脉中隐隐流动。刚才那超越极限的速度和力量,显然对这具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荷。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秋棠粗重压抑的抽泣声,以及那条被踢飞的毒蛇在地上徒劳扭动发出的沙沙声。
凌薇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蛇尸,最终落在那条还在扭动的伤蛇身上。她站起身,握着匕首,一步步走过去。脚步沉稳,踏在冰冷的砖地上,如同死神的鼓点。
就在她走到那条伤蛇面前,准备给它最后一击时——
异变陡生!
枕下,那半块被她放在枕边的断裂玉佩,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灼烫!
那热度并非来自火焰,更像是一种源自内部的、能量的剧烈波动!瞬间穿透了薄薄的枕套,清晰地烙印在凌薇刚刚平复下来的感知里!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威压的奇异波动,如同水纹般以玉佩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掠过那条垂死挣扎的毒蛇——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条原本还在疯狂扭动、试图攻击的毒蛇,身体猛地一僵!冰冷的竖瞳中,竟然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遇到了天敌!它不顾身体的剧痛,疯狂地调转方向,以一种近乎自残的速度,拼命地向墙角那个被它钻进来的窗棂缝隙游去!仿佛那里是唯一的生路!
凌薇的脚步顿住了。她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如电,射向自己的床铺,射向那半块突然变得灼热的玉佩!
玉佩的异动只持续了一瞬。那股灼热感和奇异的波动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玉佩依旧安静地躺在枕边,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温润内敛的光泽。
墙角,那条重伤的毒蛇已经消失在了窗棂的缝隙外,只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迹和几片脱落的鳞片。
房间里只剩下两条死蛇,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死寂般的沉默。
秋棠早已吓晕了过去,软倒在板床上。
凌薇站在原地,右手紧握着滴血的匕首,左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丹田——那里因刚才气流的爆发而隐隐发热。她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枕边那半块温润的玉佩上。
玉佩示警?驱蛇?
这深宅里的诡影,她生母的遗物,还有这莫名出现在体内的气流……交织成一张越来越扑朔迷离的网。
她走到窗边,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个缝隙。缝隙很窄,边缘的木料有新鲜的、被强行撬开的细小裂痕和磨损痕迹,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缝隙外,是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和更深的黑暗。
凌薇伸出手指,捻起一点缝隙边缘沾着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色泥土,凑到鼻端。泥土带着一股淡淡的、被刻意掩盖过的腥臊气,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类似某种陈旧草药混合着腐败物的怪异味道。
不是府中花园常见的泥土气息。
她站起身,走到那两条死蛇旁边。被钉死的蛇七寸处还插着她的匕首。被斩首的蛇身断口狰狞。她拔出匕首,用刀尖小心地翻动蛇尸。
蛇身冰冷滑腻,鳞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黯淡的光泽。颈背的环纹清晰可见,色泽暗金,带着一种不祥的美感。凌薇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蛇的腹部鳞片上。其中一片靠近泄殖腔的细鳞边缘,似乎沾着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深褐色碎屑。
她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尖将那点碎屑刮下来,放在掌心。碎屑极其微小,像一粒尘埃。她再次凑近鼻端,仔细分辨。
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泥土腥气和淡淡苦涩的味道!当归尾(微焦)粉末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混杂在蛇血的腥气中几乎难以察觉,但凌薇对这股味道太敏感了!
白日毒粥里的药粉!
这气息怎么会出现在蛇身上?是沾染?还是……有人刻意将这些药粉涂抹在蛇身上,引导它们?
凌薇的心沉了下去。这已不仅仅是恐吓!对方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阴毒,远超她的预估!毒粥是长期暗害,放蛇是致命杀招!甚至可能考虑到毒蛇未必能一击致命,还要利用药粉气息掩盖可能的追踪线索,或者……干脆就是双重保险?
她走到桌边,翻开那本册子。借着窗外透入的惨淡月光,用炭笔在今日的记录下,重重地添上新的内容:
「子时。窗棂被撬,毒蛇入室,三条。金环蛇苗(疑江南种)。气流爆发,毙其二。玉佩异动,灼热,威压,驱退其一。窗隙留痕,泥土异腥,含当归尾(微焦)余味。蛇鳞沾同种药粉碎屑。」
记录完毕,她合上册子。目光再次投向那扇被撬开的窗户缝隙,仿佛要穿透那浓重的黑暗,看到幕后那双阴冷窥伺的眼睛。
柳扶摇……还是……另有其人?
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流因刚才的爆发而显得有些疲惫,缓缓流转,带来一丝暖意。枕边那半块玉佩,在月光下静静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夜还很长。暗流之下,杀机已如毒蛇亮出了獠牙。
而她手中的匕首,才刚刚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