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沅州少年 第三十六章,阳明门徒 (第1/2页)
沅州府衙正门洞开。
代知府陆铭携师爷肃立阶前,身后衙役列队如林。
长街深处。
一声长嘶划破暮色。
烟尘骤起,十余铁骑裹着黑白肃杀的“隐雷袍”,背负“止戈刀”疾驰而来。
身后的大红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长街围观的百姓,抬头仰望。
有人倒抽冷气死死攥住孩童,颤声道:“天...天宪卫!”
卖糖画的老汉慌忙收摊,打翻的糖浆在青石板上蜿蜒如血,几个书生挤在街角,其中一人喉结滚动:“听说他们奉旨所至,府衙都要跪迎...”
话音未落,铁骑已如黑色洪流碾过长街,马蹄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百姓们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出。
“吁!”
为首儒巾束发男猛然勒缰,战马人立而起,铁蹄悬在半空戛然定住。
这般控马术,纵是沙场宿将亦难企及。
“你可是代知府陆铭?”儒巾百户俯身打量阶下之人,声如沉铁。
“回禀百户大人,下官便是代知府陆铭。”陆铭恭敬的抬起头,沙粒粘在脸上,眼角,他也顾不上清理。
儒巾百户从怀中掏出圣旨,声若洪钟:“陛下有旨,自今日起,你便是沅州城的知府,官阶五品。”
“微臣接过圣旨,万岁万万岁……”
陆铭当即跪下,身后一众衙役纷纷跪下。
“接旨吧,陆大人。”儒巾百户翻身下马,把圣旨递在陆铭身前。
陆铭双手如风中枯叶般颤抖,指尖触到圣旨的刹那,浑浊老泪夺眶而出。
半生蛰伏,终得回响,喉头哽咽处只剩呜咽。
他深深躬身,声音仍带着未平的震颤:“劳烦百户大人千里传旨,下官已备下薄酒接风,还请入府稍作歇息。”
儒巾百户翻身下马,朝后躬身抱拳,“陆知府,稍等片刻,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我们天宪台的夏大人,夏明玥。”
陆铭撩起官袍下摆,恭恭敬敬行了大礼:“下官久仰夏大人威名!您既是阳明学院章九川先生的高足,想必深得心学精髓。下官素爱研读先生所著《阳明心学注释》,每每开卷,皆有醍醐灌顶之感。”
红黑襦裙的身影自枣红马上轻盈跃下,她褪下灰布帷帽,露出冷冽的面容。
她眉如细柳,丹凤眼凝着冷光,琼鼻微挺,唇线紧抿时,下颌透出清倔的棱角。
未施粉黛的面庞线条硬朗,下颌微扬间自有一股英气,即便身着最朴素的红黑襦裙,周身也散发出令人不敢小觑的锋芒。
虽千里跋涉,但风采依旧不减。
她伸手稳稳托住陆铭的胳膊,含笑道:
“陆大人折煞我了。恩师的教诲,学生日夜不敢忘。今日得见,实乃幸事,若不嫌弃,往后还望多讨教一二。”
陆铭连声道谢,额角却渗出薄汗。
那本装帧精美的《阳明心学注释》,此刻正安静躺在书房最顶层的檀木架上,书脊处积着薄薄的灰。
他本就是个汲汲营营的官场中人,所谓心怀天下、为民请命,终究不过是仕途升迁的垫脚石。
眼前这位夏明玥,传闻中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策论文章更是一绝。
拜入章九川门下后,更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监察御史。
可惜锋芒太盛,三年前因弹劾右丞相一党,被众文官联手排挤,啷当入狱,半年后被释放,更是被贬为天宪台总旗。
之后一路往上爬,成为天宪卫少卿,官阶四品。
此番突然被派往沅州城,明面上是监察民情,抓拿邪贼白秋雨,实则不过是皇帝平衡朝局的一枚棋子。
既敲打丞相,又磨磨这把太过锋利的"刀"。
陆铭垂眸敛去眼底的揣测,嘴角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谦卑笑意。
这么多年的宦海沉浮,早已让他深谙一个道理:
在官场立足,谨言慎行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此刻突然见到这位夏少卿,才知对方并非如传言那般盛气凌人,不懂人情世故。
想来如此,能在天子脚下为官者岂非愚人。
不过都是一些大智若愚的狐狸罢了。
“各位不辞千里跋涉,怕是早已疲惫不堪,饥饿难耐,下官在正厅为大家摆了一座薄酒,还请移步叙旧一二。”
陆铭侧身虚引,将夏明玥迎入府衙朱漆大门。
檐角铜铃轻晃,一行人穿过回廊,踏入灯火通明的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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