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仁心韧·生死悬一线 (第2/2页)
“挖!继续挖!里面还有人!”
誓言落地,血染黄土。挖掘从未停止,悲怆却化作了更坚定的力量。
当最后一块压住伤者的巨石被众人合力撬开,确认塌方下再无生还者时,天色已近黄昏。工地一片狼藉,血迹混着泥土,凝固成暗红的斑驳。疲惫和悲痛如同沉重的山石压在每个人肩上。
老梁拄着拐杖,像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狼,拖着一条被落石擦伤的腿,一言不发地在塌方的土石堆和断裂的支撑木旁仔细勘察。他的手指在一根被泥土半掩、碗口粗的支撑木断面处反复摩挲,浑浊的老眼陡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堡主!你看!”他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李琰大步上前。
只见那支撑木的断口处,靠近下方三分之二的位置,赫然有几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整齐的切割痕迹!像是被极其锋利的利器反复砍凿过!痕迹很新,木材的纤维被整齐切断,与上方因重压自然崩裂的毛糙断口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不是意外!
是人为破坏!
“狗娘养的!是哪个天杀的畜生!”石头看到那清晰的砍痕,瞬间暴怒,一拳狠狠砸在旁边岩石上,拳峰迸裂也浑然不觉。
“崔家庄!”
“除了他们还有谁!”
“断我们的水!还要害我们的命!”
愤怒的吼声瞬间点燃了现场!结合赵六之前带回的崔家大规模整修自家水渠、疑似截断上游水源的情报,加上这次精心伪装成意外的暗渠破坏事件……崔家庄的歹毒用心,昭然若揭!恐惧和悲伤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取代!新仇旧恨交织,无论堡内老住民还是新归附的流民,此刻眼中都燃烧着同样的烈焰——对崔家刻骨的仇恨!
接下来的日子,磐石堡笼罩在悲愤的阴云与紧张的救治中。
白芷的药棚成了全堡的焦点。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那两个重伤员。内出血的汉子,在白芷连续施针、灌服汤药和以珍贵参片吊命的努力下,奇迹般地止住了脏腑渗血,险之又险地熬过了最危险的三天两夜!断腿的汉子高热反复,几次濒危,也被白芷用猛药和刮骨清创的狠辣手段强行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当她疲惫却平静地宣布两人脱离危险期时,整个磐石堡都沸腾了!
“白神医!”
“活菩萨啊!”
感激涕零的家属跪倒一片,白芷的声望在磐石堡达到了顶峰。这次生死考验,让新老堡民真切感受到,在磐石堡,没有抛弃,只要有白先生在,就有一线生机!悲痛的泪水与感动的泪水交织,无形中,那股因崔家封锁和破坏而产生的离心力被强行扭转,一种更紧密、更坚韧的纽带,在血与火的淬炼中悄然形成。
暗渠工程在悲愤与前所未有的谨慎中重新启动。支撑加固得更加严密,岗哨警戒范围扩大数倍。汗水混着血水,叮叮当当的凿石声带着一股复仇般的狠劲,重新在山崖间响起。
半月煎熬。
这天午后,阳光刺破云层。随着最后一段石槽被清理干净,几块挡水的木板被猛地抽开!
哗啦啦——!
清澈冰凉的瀑布山泉,如同挣脱束缚的银龙,顺着蜿蜒的竹管和凿刻的石槽,欢快地奔涌而下,流过陡坡,淌过沟壑,最终汩汩地注入那片饱受干旱之苦的高处梯田!
甘霖洒落干涸的土地!
“水!水来了!”
“通水了!我们的渠成了!”
震天的欢呼瞬间爆发!饱含血泪的泉水浸润着新绿的豆苗,也冲刷着连日来的阴霾和疲惫。每一张沾满泥污的脸上都绽放出由衷的笑容,劫后余生的希望,在这一刻随着水流喷薄而出!
然而,欢呼的声浪未息,寨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队满身血污、步履蹒跚的人影,如同从地狱爬回,踉跄着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正是叶七娘派往邻县、试图突破崔家封锁的那支精干贸易小队!只是他们此刻的模样,比出发时凄惨百倍!人人带伤,衣甲破碎,领头的小队长脸上还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眼神中充满了尚未褪尽的惊恐。
他们几乎是扑倒在李琰和叶七娘面前。
“堡…堡主…”小队长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又透着一种极致的恐惧,“安…安平镇…没了!”
他哆嗦着嘴唇,吐出比寒冬更凛冽的字眼:
“北狄……北狄骑兵破了龙关!朔州三县…一夜沦陷!烧杀抢掠…鸡犬不留!”
小队长眼中血丝密布,声音如同破锣:
“更大的难民潮…发了疯一样往南逃!后面…后面还跟着溃兵!乱兵!成千上万…铺天盖地…正朝着河阴…朝着我们这边…涌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