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中庸 (第2/2页)
“问得好。”苏录笑道:“因为‘性’非观言行表象,乃天生善端,如草木向阳,本自纯粹。”
“确实。”同学们深以为然道:“虽是天性,草木天生就会向阳而生,而非相反。恰如人心向善……”
“其实也有一些喜阴的植物。”苏录谈笑间替老孟打了个补丁:“但哲学研究的是一般规律和普遍性,而非个例和特殊性,孟子的性善论亦是如此。”
“好一个‘一般与个例’,‘普遍与特殊’!”乔枫拱手致谢心悦诚服道:“感谢兄长解我长久之疑惑,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贤弟夸张了,我这不过是在朱子的‘理一分殊’论和公孙龙的‘白马非马’基础上,略作演绎而已。”苏录笑道。
“能在先贤的基础上进一小步,也是我等无法想象的。”乔枫懂得比一般同学要多,自然更清楚苏录的厉害。
“那么哥请问,既然性善是普遍,性恶是个别,为何圣人常叹人心不古,世道险恶呢?”这时林之鸿又饶有兴致问道。
“是啊是啊,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可不在少数了,不能简单以特例而言。”同学们深以为然,都望向苏录,等待他的解释。
“好问题。”苏录笑眯眯看一眼林之鸿,心说我看你是难为我胖虎。
好在苏录是学辩证法长大的孩子,略一思索便道:
“犹嘉苗生瘠土,为莠草所蔽、虫蚁所伤,其非苗之过。常人本有善根,后为陋习所移,乃境遇之故。孟子言‘人性本善’,是说人人心里都有颗善良的种子,作恶是后来被不良环境染污了,并非天生如此。”
说着他对林之鸿笑道:“圣人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就是在说这样的环境让人做不成好人了。”
“受教了。”林之鸿深深一揖道:“兄长真是高屋建瓴,辩才无碍!”
“后一个可不是什么好词儿。”苏录不禁笑道。
“没事,是我有意刁难兄长在先的。”林之鸿也坦诚道,两人相视大笑。
在苏录的讲解下,同窗们终于明了了今天所学的内容,纷纷道谢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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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课程亦是如此,先生讲的内容,他们多的能听懂七八成,少的只能听懂一半,全靠苏录下课补习,这才没有愈学愈罔。
好在《中庸》只有三千五百字,苏录这个免费助教,也不用当太久……
张先生起先还纳闷,这一届学生怎么格外聪明?自己讲《中庸》,他们居然还都能听明白。要知道有些地方,他自己都不是特别的明白……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并非他不学无术,因为《中庸》之抽象思辨与微言大义,不是熟稔朱注,或者常年浸淫此道就能悟透的。
跟‘道可道、非常道’,差不多一个意思。
所以他感觉很奇怪,难道这帮弟子都是天才?老师讲不太明白,他们却能听明白?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原因,原来是苏录在课后给他们开小灶。
看着弟子们围在自己的得意门生周围,听他讲解自己上课的内容,张先生是既高兴又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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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午休,张先生的特别辅导时间。
苏录进来备课耳房,却见张先生给自己准备了一把椅子。
“坐。”张先生伸手相请。
“先生面前,弟子当侍立听训。”苏录忙道。
“让你坐你就坐,难道要我陪你站着?”张砚秋道。
“是。”苏录只好坐下,不解问道:“先生这是所为何事?”
“我要向你请教学问,当然不能无礼了。”张砚秋正色道。
“先生说笑了,请先生考校。”苏录忙道。
“不是说笑。我所见过的读书人里,能把《中庸》讲明白的寥寥无几,而且只是自圆其说,难以服众。”张砚秋却摇头道:“就是山长,你让他从头到尾讲一遍,肯定也有讲不透的地方。”
“这是正常,微言大义就是这样。”苏录理解地点头道:“师父领进门,还得靠个人参悟。”
“但我问过几个同学,你却能把我教的部分讲得清清楚楚。”张砚秋沉声道:“我让他们复述过你所讲解的内容,既不出自朱注,也不出自郑注,甚至不出自任何先哲文章,更像是你自己的理解。”
“……”苏录心说其实也是出自先哲,只不过是现在没出生的先哲。但这事儿他讲不清楚,只好含糊道:“同学间探讨想到哪说到哪而已,作不得数。”
“那就更可怕了。”张砚秋瞠目结舌,说着起身拱手道:“好徒儿一定要教教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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