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教诲(二更) (第1/2页)
半日之后,泰天府城西,陈家西侧院一间雅致的主屋内。
此间气氛凝重,被秦墨阳亲自送归的陈玄策,已被安置在一张软榻上,服下了安神止痛的汤药后,沉沉昏睡过去。
秦墨阳站在榻边,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与疲惫。
看着眼前的陈氏家主,前礼部郎中陈珩一声苦笑,深深一揖:“恩主,都是属下感应迟钝,救护不及,让贵公子蒙受此难,属下愧对恩主提携之恩,万死难辞其咎!”
陈珩身形清癯,面容方正,虽已致仕,久居高位养成的威严气度却未曾稍减。
他默默看着儿子苍白痛苦的脸,那扭曲变形被厚厚药布包裹的小腿,脸上却并无多少怒色,反而透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与无奈。
他摆了摆手,声音低沉,语中带着真诚的歉意:“墨阳,此言差矣,这怎么能怨你?该是我这逆子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连累了你才是。该说对不住的,是我才对,让你卷入这场风波,还平白得罪了谢监丞与沈家。”
他随后转过头,目光落在秦墨阳身上:“墨阳,这个沈天武道究竟如何?天赋怎样?”
秦墨阳心中微暖,却更添忧虑。
“在八品阶段,他的武道高明之至,且十八岁童子功大成,我生平仅见!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修的,可如他本身没有问题,资源足够,或许十五年内就可入三品,前程不可限量!”
此时他稍稍迟疑,斟酌着词句道:“恩主,这玄策之事,不知恩主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那沈天伯父沈公公在宫中简在帝心,圣眷正隆,已呈崛起之势,势头之猛,非外朝寻常手段可轻易遏制。况且内廷与外朝,素来泾渭分明,恩主如今又已致仕在家,影响力难免不及,且此事终究是玄策贤侄有错在先,煽动舆论、设伏围堵于前,不好追究。”
陈珩静静地听着秦墨阳的劝诫,眼神深邃难明,看不出喜怒。
他等秦墨阳说完,才微微摇头,沉声道:“此事不急,墨阳,你先等等。”
他随即唤来心腹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管家当即领命匆匆而去。
约莫一盏茶后,林端脚步匆匆地赶到了。
他额角微汗,气息有些不稳。
他看到屋内的陈珩和秦墨阳,尤其是榻上昏睡的陈玄策,心头更是一紧。
林端强自镇定,平复住气息,上前恭敬行礼:“陈伯父急召晚辈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他现在其实不想与陈玄策扯上关系,是被陈珩一张名贴请来的,长辈亲邀,不能不一路疾行赶来。
陈珩目光如炬,落在林端身上,他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带着如山重压:“端儿,今日御器司这场风波,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撺掇策儿,推波助澜?”
林端闻言一愣,脸上露出明显的错愕之色,下意识地看向陈珩,似乎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
陈珩神色平淡地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玄策这孩子,性子是有些急躁,但也并非全无分寸。一个内荐名额,固然珍贵,可我陈家乃四品上的门庭,即便名额被沈天拿走,凭策儿的根底,去考学派大考,老夫也有十足把握让他通过考核,加入四大学派的内门,无非是多费些银钱,多费些周折罢了,他犯不着为此与沈天结仇。”
他的目光一直看着林端,带着洞察一切的冷静:“况且,老夫方才已仔细问过策儿身边幸未重伤的护卫。策儿从未授意他们去御器司散布谣言风语,他账上近期的银钱支取也并无任何异常的大笔开销,可见,这暗中策动舆论、推波助澜,甚至可能将策儿当枪使的——另有其人!”
林端听完这番话后眉头微皱,脸色变幻不定。
他之前只当是陈玄策自己咽不下月考第四这口气,又因陈家门第够高,才敢出头闹事。
如今听陈珩抽丝剥茧地分析,才惊觉背后别有内情。
他陷入凝思,仔细回忆着近来贡生院中的种种细节,尤其是围绕沈天排名和陈玄策的议论。
片刻后他眼神微凝,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谨慎地再次拱手:“回伯父,具体是谁在暗中煽动,晚辈不敢妄断。不过晚辈记得很清楚,就在前几日,玄策兄因月考仅列第四,在院中颇为愤懑,当时,我们院里的吴中业便恰好在他身边,言语间极为替玄策兄与满院贡生‘打抱不平’。”
林端模仿着当时的语气:“那吴中业曾言他代玄策兄与满院贡生不平!沈天区区一个九品,根基尚浅,凭什么就能拿走内荐名额?谢监丞行事如此不公,置我泰天府御器司百年清誉于何地?’,当时他还叹息道‘若是上面能派下一位刚正不阿的督学官来管管就好了,定能让沈天与谢监丞当众出丑,还大家一个公道’。”
秦墨阳听到这里,不由眯起了眼睛,眸中现出一抹冷光。
“吴中业?就是那个吴家近年来力捧的麒麟儿?在贡生院月考中常居前三的那个?”
陈珩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寒笑:“好,很好!”
陈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不再看林端,直接对侍立一旁的管家沉声下令:“你即刻拿我的名帖去拜会知府孙茂,就说,吴家商行涉嫌参与青州武库亏空案,倒卖武库物资,且历年赋税账目不清,有重大偷漏嫌疑,请孙知府务必秉公执法,严查到底!
将他们吴家在泰天府所有的门面、商号、库房、货仓、田庄,尽数查封冻结!再转告所有银号,他们开给吴家的记名银票一律不准兑换!记住了,声势要闹大一点,要让泰天府全府上下,人尽皆知!”
管家肃然领命:“遵命!”
陈珩又补充道:“此事办妥后,你亲自去库房,挑选两件像样的珍玩器物,再备上十万两的银票。
一份送往燕府,一份送往白府,就说是我陈珩教子无方,累及两位贤侄受此无妄之灾,聊表歉意,请燕、白两位家主海涵!”
秦墨阳在一旁听着,心中不由一声轻赞,忖道恩主行事果然滴水不漏,雷霆手段又不失礼数。
此举既狠狠报复了暗中挑事的吴家,又及时安抚了同样受害、背景深厚的燕白两家,避免树敌。
林端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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