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1/2页)
“放肆!”唐青锋沉声道,内心闪过一丝戾气与伤感:这丫头年纪不大,身手倒还算灵敏,若非……若非当年那场意外,我的孩儿若能长成,凭他的天赋,又何止这点成就?可如今,唐门未来竟要寄望于一个药罐子……想到此,他对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更添了几分不耐。
“天下各派皆知一入蜀中,无论有何恩怨都得收敛锋芒,勿惹事端。你却仗着几招不成气候的拳脚胆敢当街逞凶,肆无忌惮欺压百姓,毫无怜悯之心。须知身在江湖,自有江湖的章法,如何能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动手,戾气如此深重,若我唐门今日不给你点教训,难免你他日不会误入歧途。刚才那龙须针上并未淬毒,但若你仍要行暴戾恣睢之举,我便要动真格的了。”
唐青锋一脸淡漠地盯着阿妤,目光如炬,他虽不知对面这不过豆蔻年华的丫头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这番话,眼神中却充斥着不容置喙的坚毅。
“该死。”
阿妤微微低头,侧脸朝着宁云栖看去,一副招惹祸事无法收尾的无助表情。宁云栖却轻摇团扇,遮着嘴唇,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摇了摇头,向她示意服软。她随宁云栖走南闯北这几年,江湖纷争耳濡目染,也并非看不清形势仍要一意孤行的蠢脑筋,当下知晓以自己的武功若与这中年男子拼斗起来,根本不存在你死我活的悬念,只有自己死一条路,而且以此人用暗器的手段,自己会死得很难看。可骨子里又觉得本就是老车夫有错在先,这中年男子不分青红皂白就跳出来偏帮,如何能让自己心悦诚服地低头认栽。
“少在这里道貌岸然地讲大道理,本姑娘惩治这老东西就是替天行道以免他祸害别人,你们唐门铁了心要与这老东西蛇鼠一窝,也罢,我打不过你,你说什么自然都有道理。”
阿妤极不情愿地哼了一声,从驴车上一跃而下,朝着蜷缩成一团的老车夫扔出一个钱袋。“今天有高手护着你,算你走运,下次再敢坐地起价被我知道,姑奶奶可不信他能一直护着你,快滚!”
那老头听到银钱落地的声音,竟忙不迭地抬头去拾取,连些许啜泣的声音也顿时戛然而止。
“好咧,谢谢姑娘。”
他竟也顾不得害怕,麻溜地从驴子身下钻出来,捡起钱袋就跳上驴车,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丝毫看不出年迈。
阿妤正要对宁云栖说什么,宁云栖却立时制止了她,转而朝唐青锋走了过去,如风拂柳,风姿绰约。
“大侠字字珠玑,令人醍醐灌顶,江湖上传言唐门偏安一隅,不为中原武林所喜,竟能在家国风雨飘摇之际,庇护一方百姓安宁。吾家妹妹年少无知,言语多有冒犯,我代其向你赔罪,还望阁下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唐青锋看着宁云栖步步逼近,竟有些不知所措,他自独子夭折,夫人郁郁而终后,多年来冷心冷面,全然一副冰霜面容;门中女弟子见了他无一不避而远之;可宁云栖这样的女子竟敢迎上前来,反倒让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言重了,唐某身为唐门总管,谈不上为家国安定作何贡献,但这雨坪镇毗邻唐门,若还鸡犬不宁,纷争四起,江湖各派未免因此看低我唐门御下的能力,袖手旁观岂不更会让旁人污蔑本门声名。”
唐青锋看着宁云栖,这女子生得惊才绝艳,神色之间却又生出难以言说的清冷感,无法看穿她下一步意欲何为。
“是舍妹鲁莽了,不知此地规矩,既然误会已解,今后定当规行矩步。”宁云栖停下脚步,用团扇指了指阿妤,示意她赔礼,阿妤强行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转瞬即逝。
“令妹拳脚功夫虽无章法却也遒劲有力,能避开我唐门龙须针的,定然也非等闲之辈,想来姑娘的武功,定也出类拔萃吧,听姑娘口音不是蜀中人士,不知你是哪派的高徒。”
唐青锋若有所思地打量宁云栖,因其并未出手,步态身姿竟让人瞧不出任何江湖门派的武学痕迹。
“什么门派高徒啊,不怕惹唐大侠笑话,家父原是武夫出身,可惜世道艰难,只能沦为屠户谋生,故而有些杀猪的本领被我这妹妹习得,她那都是蛮劲乱使,运气罢了。”
宁云栖轻摇团扇,花枝招展地轻笑起来。唐青锋错愕,却也不好多问,阿妤的拳脚功夫的确看不出师承,眼前的宁云栖又丝毫看不出门路,要么是她真不会武功,要么就是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无论哪种情况,既然方才她未替妹妹出头,倒也碍不着自己什么事。况且他与门主唐琢之为了朝廷诏令的武林比试赶赴京城,自己为了先行返回连夜赶路,本就辛劳,无谓在此多做纠缠。“既如此,姑娘姐妹俩行走在外,以后遇人遇事需多留心,我尚有要事在身,姑娘烦请自便吧。”
随即唐青锋便向宁云栖点头示意,脚尖轻点,如孤鹤入云,施展轻功闪展腾挪,消失得无影无踪。
令这镇上本就对唐门心驰神往的一应人等连连赞叹。宁云栖望着唐青锋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不觉间,阿妤已经凑到她身边来。
“宁姐姐,何必跟他这么客气,要不是他掺和,咱们也不会白白送那老家伙六十文,天下哪有耍赖便有银钱到手这么轻巧的事,更何况,以后你还得向官府交算赋,每次一百文,咱们可不得省着点。”
众人听到算赋二字时,顿时从对唐青锋的惊叹之感转投向宁云栖,宁云栖猛地回过神,望着阿妤,表情像凝固了一般。这算赋乃是官府颁布的人头税,超过十五岁的未出嫁的女子皆要年年缴纳,宁云栖往年在西安府时,只与旁人谎称自己有一夫君从军,因常年与燕国交战,夫妻二人这才分隔两地,引得众人感慨夫妻鹣鲽情深,却颇有家国大义。
可如今倒好,刚到雨坪镇便被阿妤戳破自己二十二岁仍在交算赋,这里的百姓便明白她待字闺中,面对众人毒辣的眼光,她三步并作两步挪到阿妤耳畔,低声附耳道:
“再敢乱说话,立马找个人牙子将你发卖到西北边陲去。”
阿妤恍然大悟,见宁云栖脸上暗藏在明媚笑容之下隐隐的寒意,知道自己一时口快犯了禁忌。宁云栖话音一转,又若无其事地轻摇团扇,点了点阿妤的肩头,莲步轻移,朝醉仙楼里走去。事情闹了半天,众人见无热闹可瞧也都纷纷散去。
“不过宁姐姐,咱们做什么不好,为何偏要对那莽夫说我们是杀猪的,这哪里是什么女儿家做的事,不仅被坑了六十文钱,还没落得个好名声。”
阿妤仍在身后念叨,一张小脸竟还气得鼓鼓囊囊的。宁云栖路过樊记饼家门口那棵银杏树时,手臂微抬,衣袖划过树干,插入银杏树干的两枚龙须针便陡然消失。
“你以为我说了那唐门总管便会相信吗?他城府深着呢,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阿妤闻言,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宁云栖,呆呆地蹦出一个字。“啊?”
宁云栖自顾自地迈入醉仙楼,这家雨坪镇上足以名动天下的酒肆。
“既然你这么在意那六十文,这样好了,从你这个月的月钱里扣掉六十文,并且待会儿你只能饮茶,不许点菜。”
阿妤急得连连制止,急忙追上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