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天鹅绒 (第2/2页)
“大人才有折中。”
许霁青把杯子放回床头,见她没有躺回被窝的意思,陪着她坐在床头,“许皎皎这么说,还是得喝温水。”
苏夏闷闷哦一声,“那她哥哥很坏了。”
许霁青很轻地笑了笑,敛下眼睫看她,“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句怎么解释都说得通。
当哥哥的许霁青很坏,那当她男朋友的许霁青呢。
他自己怎么样,刚才的表现……又怎么样。
苏夏脑子里乱七八糟,把变态的近义词过了个遍,最后还是被他笑得有点发昏,以德报怨憋出一句,“挺好的。”
“好为什么不看我。”他说。
她仰起脸逞强,“我什么时候……我明明一直在看,每分每秒,眼都不眨。”
“从你送生日礼物开始。”
许霁青居然还真给了一个答案。
“看错了吧,”苏夏脸颊被羞恼染红,誓要犟嘴到底,“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不仅看,还敢上手摸。”
她这么说着,真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往他的方向挪动两步,手顺着许霁青的睡衣下摆伸进去,沿着他后腰往上,摸了把他紧实的侧腹和背肌。
“你还说我,”她从记忆里扒拉出一点有力证据,得意哼哼,“是谁害羞到衣服从来都不敢脱,哪里是我不看,是你不好意思……”
话说到这里,她停住。
从她把手伸进来开始,许霁青就一直没说过话,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他想躲,但硬是为她忍住了。
苏夏一开始只觉得他是害羞,只是他这种不自在的反应越来越明显,指尖就在这时候摸到一块质感发硬的、不怎么平整的皮肤。
往肩膀旁边再摸,还有。
她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小心斟酌着措辞,慢慢抬眼看他,“是不是你、”
他身上有疤吗。
是不是跟他爸爸有关,有多少痕迹到今天还消不退,还会疼吗。
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一直像十七岁的长袖校服那样藏着,甚至如同上辈子一样,太怕她触碰他,每次都要掐着她的手腕压在她身后吗。
涌在她胸口的念头那么多,下句还没说出来,许霁青就接了话,“别看。”
他不再去看苏夏的反应,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撤,苏夏却不放他走。
许霁青想,他应该推开的。
她手臂看上去软绵绵的,两手一起圈上他的腰也没多少劲儿,他稍微用点力就能挣脱。
愈合的伤口组织没有弹性,他自己年复一年长大了,但疤痕不会,有些会渐渐淡化成肉色,有些仍保留着深红狰狞的模样。
它们依然据守在那段时光里,提醒着他,他永远都还是那样的人,连林月珍有时候都会害怕。
但苏夏两只手不要命地往他衣服里伸。
他是粗糙的砂砾,她手心却温暖柔软,轻轻地覆上来,像抚摸娇贵的天鹅绒,驯服不知好歹的野马,哄睡不听话的孩子。
她摸一摸他的背,许霁青就再也动不了。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是骗他,他也愿意相信。
“很难看。”
许霁青顿了顿,“你会害怕。”
他给她,也给自己最后一步退路,好让他生命中最难忘的生日夜晚能止在这一刻,直到最后依然美好。
“是吗。”
苏夏浑不在意,“那你脱了给我看看。”
“如果是像你之前给我看手臂那样,”她顿了顿,似在寻找更合适的词,“我觉得还挺有破碎感,挺帅的。”
台灯光刚刚被她拧得亮了些,从小小一盏烛火变成元宵灯笼,圆圆满满。
许霁青沉默了几秒。
苏夏也不催,就坐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
直到他低头,抬手一颗一颗解开扣子,将整个上半身裸露在她面前:
许霁青有张太英俊标致的脸,这很大程度上减轻了那些伤痕的恐怖程度,但于其冲击力有增无减、触目惊心。
也不只是她想象中的击打痕迹,从许霁青的肩膀,前后蔓延到胸口和后背,有缝合过的伤口,有成片的圆形烟疤,以及她想象不出来源的太规整的烫伤,如被踩坏了的车辙交错纵横着,像他来时的路。
卧室里太静了,苏夏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咚咚跳。
很重,顶得她眼眶又有些发胀。
“现在还疼吗?”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一些。
许霁青紧紧盯着她,想让自己变成人形的测谎仪,因为她最细微的、出于善意的伪装敏锐地刺响,又有些不舍得。
直到苏夏凑过来,重新把他拥住。
先是柔软滑落的发丝,然后是温热的身体,她的脸颊,她的呼吸。
最后是一个吻。
很轻很轻地落在了他右肩,那道年岁最短的疤痕上,“我亲亲你,就再也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