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暗 (第1/2页)
寒风呼啸,银月如钩。
赵淮山和赵氏站在山坡上,脚下是雾气弥漫的万丈悬崖,身后是七口一模一样的黑铁箱子。
一张破旧草席上,躺着他们的五个孩子。
“老大心善,随了我,是福薄之相,在这江湖道上走不远。”
赵淮山气息粗重,字句从哆嗦的唇齿间挤出,可那只抓着刀柄的手,却稳如磐石。
他将本该放在老大身上的箱子和夫妇二人想要带走的箱子绑在一起,背在身上,已为老大选好了一条路。
“老二心狠,但不是个坏种。只要他肯藏,就能活。”
夫人靠在赵淮山的怀中,她知道已是诀别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来:
“我最舍不得的老三……你再看看他啊,淮山。”
“老三聪明,他是你最不该担心的那个。”
赵淮山的心,像是被钝刀子一寸寸地割,他像个替阎王点卯的判官,挨个端详着自己的骨肉:“老四孝顺,我怕他来找咱俩。”
“他们四个都有的活……可我的小五怎么办啊……”
夫人蹲在最小的老五身边,抚摸着满脸都是红疙瘩的脸颊:“老五生来就没他们几个好看,若是放到江湖上,怕是没人能帮他……”
想到这里,赵氏将身上所有的盘缠都拿了出来,一股脑塞到了小五的胸口,抱着他哭不出声了。
赵淮山将剩下的四个箱子放在四个儿子的身边。
目光看向远方。
时间来不及了。
……
赵九做了个一梦。
梦里是他四岁时。
南山村的穷,是刻在骨子里的,几百亩薄田,连野草都长得有气无力。
娘亲坐在庭院里织布,给他讲那王朝的盛世长安。
赵九躺在院里的老槐树上,听得入了迷。
那是娘的故乡,也是爹的故乡。
人总是要叶落归根的。
赵九不懂什么是故乡,只知道娘亲一提起长安,那双疲惫的眼睛里,就会燃起一捧他从未见过的光。
娘说,长安很大,大到能装下世间所有的快活。
那里的人,吃得好,穿得好,笑得也真。
人这一辈子,总得去长安城看一看,才不算白活。
赵九说他想去,想带娘一起去。
娘亲却哭了。
那是他记忆中娘第一次哭。
她说,回不去了。
她说,谁都回不去了。
那一年,少年赵九的心里,便种下了一颗名为长安的执拗种子。
一定要去长安。
一定要带娘亲去长安。
耳畔忽然传来婴儿的啼哭。
“九哥。”
杏娃儿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怀里抱着小丫头,害怕极了:“你醒醒啊,九哥……”
赵九霍然睁眼,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只受了惊的狼,左右提防着,却发现这里只是一个山洞。
他愣了半晌,婴儿的啼哭声在洞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发生了什么?
爹娘……不要他了?
“九哥……这是哪儿啊……”
杏娃儿也刚醒,不敢乱动,只是抱着襁褓里的孩子,死死挨着赵九。
赵九没有回答,心乱如麻。
他站起身,想去洞口看看,那堵着洞口的巨石,是不是爹用来惩罚他的。
可一转身,他便看到面前摆着一个箱子。
箱子通体漆黑,不知是何种木料,触手冰凉,竟比洞中岩石更显坚硬。箱身严丝合缝,只留一个古朴的锁孔。
箱子下方,刻着一行字。
【赵淮山,苏英,天顺二十三年春。】
是爹娘的名字。
是他们叮嘱过无数次,绝不许在外人面前提起的名讳。
这是……爹娘的东西吗?
赵九心头猛地一沉。
他想起了爹临行前说的那个走字,想起了娘亲在祖宗牌位前上香时,那决绝得近乎悲壮的神情。
他们把他和这个箱子,一起丢在了这里。
这箱子里面是什么?
赵九摸遍了自己的身上,也没有找到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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