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蓬莱(六) (第1/2页)
看见自己的名字和小师兄的列在一组,青蘅的第一反应是黑着脸转身就走。
“你要去干什么?”白黎苏被她腾腾的杀气吓了一跳。
“杀个人。”青蘅冷静地回答,手按在剑鞘上。
“那你讲经课怎么办?”白黎苏紧张问。
“代我签个到。”青蘅说完,足尖点地,衣角掠过林间,身形已经消失不见了。
白色的衣袂上下翻飞,似一只雪燕急速掠过,她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太一阁前的天机阵,沿着与昨天同样的路线抵达剑阵尽头的阁门。
汹涌的剑气擦着衣角而过,她的脚步丝毫不停,提剑推门而入。
这一次进入太虚秘境又见到了与第一次进入时相同的场景。
僻静的松木小院里堆着厚厚的积雪,庭院中央一株白梨木半开半败,雪白的梨花近乎笔直地簌簌坠落。
寂静得像是隆冬时节无人的清晨。
“哗啦”一声,推开的门带起一阵涌动的风。
盛怒之下的少女踩着满地飘飞的花瓣,站在一树纷纷的白梨木下,她抬起剑,剑锋向前,声线清脆:“师兄,拔剑。”
从树上翻身而下的白衣少年落地的瞬间,她剑光一掠而出,横切而去,毫不留情地直取对方的命门。
“叮”一响,两道剑光相撞。
青蘅前进几步,手中剑与洛子晚的剑刃相抵,在纷飞的花瓣之中与他对视,她明亮的瞳里盛着怒意,如同倒映着一枚烫得明晃晃的月亮。
“你来这里干什么?”对方在以剑刃格挡住她的剑气的同时开口。
“下山历练我和你被分在了一组。”
相交的剑刃一触即分,折返后再切出一道剑光。两人对话间刀光剑影分寸不让,横飞的剑气”叮叮当当“响得像密集连续的急雨。
反手接住那道剑光,听见这句话的少年微微愣了一下。
“我调整过木牌的顺序,怎么可能和你分在一组。”他说。
“我也调整过木牌的顺序。”青蘅脸色沉了一下。
这下洛子晚的神情也变了。
“你什么时候去的弟子堂?”他问。
“寅时三刻。”青蘅答。
对面的少年抬手以剑刃再挡住一道剑气,他清晰的声线带着明显的嘲讽:“你调整木牌前不会看一眼么。木牌已经被提前挪动过了。”
“我是按计划调整木牌的。”青蘅气得连甩开数十道剑气,“鬼知道你这个王八蛋会提前动。”
她这下清楚了。
已经被洛子晚调整过的木牌又被后来的她动过一次,阴差阳错的结果是不想在一起的两人反而被分在了同一组。
“我告诉过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我会处理。”对方接剑,微笑,“真是多谢你乱来了啊师妹。”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吗?”青蘅冷声问。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下一瞬她又歪头,笑容明灿,“师兄也不想和我分在一起吧?那就拜托师兄在这里受个重伤什么的不能下山就好啦。”
话音一落,她足尖踩在雪上,带着锐利剑气的身影平掠而出。
横飞的剑气再也停不下来,携着不满情绪的剑光如同忽来的骤雨,卷得满院的花瓣和积雪乱了一地。
“叮叮当当”的对剑声响个不停。
就这样发泄似的打了一架,灵力用掉了大半,还是没能伤到彼此。
打到最后双方都停了下来,提着剑的青蘅背抵着树干靠在白梨木下,微微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不甘心地瞪视着对方。
对面的洛子晚反握住剑柄,握剑的那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压在树上,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脸。
他微倾下身,声音很轻,因为连续的打斗,说话的嗓音同样含着些许喘息。
“够了吗师妹?”
少年微笑起来,清冽如雪的声线透着恶劣。他故意扳着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愤怒地与他对视,歪头时却显得乖巧而无害,仿佛只是凑近她,轻声耳语,满足她的要求:
“不够的话还要再来一次么?”
“洛、子、晚、你、滚、开。”青蘅咬着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好啊。”少年轻笑了一声,似乎满意于她的愤怒。他松开手,毫不犹豫地转身,懒得再看她一眼,站在门口的时候甩下一句:“你就待在秘境里吧。我有事得走了。”
“你最好不要回来。”她冷冷地说,“下山之前我都不想见到你。”
“任何时候我都不想见到你。”推门而出的少年并不回头,关上了门。
-
而后在当天晚上,青蘅被罚去了藏经阁擦地板。
洛子晚那个王八蛋把她关在了秘境里,还给门上了足足七道锁。
这个破破烂烂的小院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棵孤零零的白梨木和一张摆在下面的简陋方桌,被关在里面的青蘅想弄点破坏都无物可破,最后一气之下喝光了桌上那个白瓷壶里的酒。
等到她终于设法出来的时候,讲经课已经结束了。代她签到的白黎苏被太玄长老罚了十个学分,而青蘅被罚了十个学分加一整年的擦地板。
擦地板不允许用灵力和符咒,只能用手擦。坐在地板上抓着抹布的青蘅在心里骂了一百遍小师兄,骂完以后还是不解气,用抹布蘸着水画了一个白衣服的小人,然后在上面恶狠狠打了个叉。
画完叉,算是泄了愤,她指尖勾着衣角,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清洁符来。
进入藏经阁不允许带符,这张符是白黎苏偷摸塞给她的,为了让她擦地板的时候好受些。
指尖凝聚起一点微不可见的灵力,就像是在屋内悄悄点燃一簇小火苗,青蘅正要违规使用这张符,背后的窗棂被人以指节叩了叩,一道飘飘悠悠的女声传进藏经阁里来:
“小青衡,过来过来。”
青蘅眼睛一亮,跑去打开窗:“二师姐?”
“是我是我。”
窗外的黑暗之中翩翩然垂下一把柔顺笔直的黑发,从后面探出一张含着笑意的美人脸,简直像是从夜幕里幽幽飘进来的。
弯下身的师风玲温柔地弯着眼,隔着窗格伸手进去摸了摸青蘅的脑袋顶,解释道:“师姐想着你生辰快到了,可是下了山就来不及办宴庆祝了,今晚得提前给你庆祝一下才成。”
“可是师姐,我被太玄长老罚擦地板。”坐在地板上的青蘅满脸可怜兮兮,“擦不完不许走。”
“这不用担心。”师风玲轻快地一拍手,回头命令:
“子晚,去替师妹擦地板。”
青蘅眨眨眼,转过脸。
面前的窗户“吱呀”一声响,翻窗进来的少年神色冷淡,弯身提着她的衣领把她拎起来,平静地说:“二师姐让我进来帮你。”
青蘅忽然觉得老天还是听见了她的心愿:昨天刚想看小师兄擦地板,今晚他就来了。
不过她仍记恨着此人白日的行为,转过脸对窗外的师姐无辜道:“师姐,就是他今日害我讲经课迟到的。”
“怎么回事?”师风玲立即问洛子晚。
“师妹晨课后找我对剑。”靠在窗边的少年随意地答。
青蘅接过他的话打断:“结果小师兄不仅伤了我,还把我关起来,不许我离开秘境,这样我才错过了讲经课被长老罚。”
“师姐,”她抓着袖子,一副惨兮兮模样坐在地板上,像一小只灰扑扑的布娃娃,“我被他害惨了。”
“子晚,向师妹道歉。”师风玲直接下令。
青蘅歪过头,等着洛子晚说话,恰在师风玲看不见的角度,翘起嘴角露出得逞的神色。
“师妹,抱歉。”这一下面前的少年笑了起来,几乎是笑得有点咬牙切齿。
而她笑眯眯地把湿抹布递到洛子晚面前,仰着脸一副天真无邪的神情:“师兄,擦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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