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县令的目的 (第2/2页)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窗外赵府的方向,
“本官身为父母官,总要给地方豪强留些颜面。但楚秀才你不同……”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是苦主,又是读书人,赵家再嚣张,也不敢公然对秀才动手。”
楚云舟瞬间明白了县令的意图。
对方并非贪图文气,而是要借他这把“刀”,去挫一挫赵家的锐气!
县令见他沉默,又补了一句:
“当然,若楚秀才能‘顺便’探探赵家的底细……”
他意味深长地摩挲着翡翠扳指,“本官或许可以‘酌情’减免你家今年的税粮。”
楚云舟的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
昨日公堂上,县令与赵明德那心照不宣的对视,判罚后意味深长的眼神交流,无一不昭示着官绅勾结的默契。
可如今,县令竟暗示要借他之手打压赵家?
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抬眸看向县令,对方脸上那抹看似诚恳的笑意,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虚伪。
“县尊说笑了。”
楚云舟语气平静,“学生不过一介寒儒,赵家势大,岂会因我三言两语就乖乖交出罚银?”
县令闻言,忽然低笑一声,转身从案几抽屉中取出一封密函,在楚云舟眼前一晃而过。
“楚秀才可知,上月朝廷派了巡按御史微服私访?”
他声音压得极低,“青州这些年,赋税账目可是不太干净啊......”
楚云舟瞳孔微缩。
原来如此!
赵家这些年仗着朝中有人,在青州横行霸道,连赋税都敢动手脚。
如今朝廷派人暗中调查,县令这是怕被牵连,急着要和赵家撇清关系!
难怪昨日公堂上要当众判罚赵家,今日又暗示他去讨债。
这分明是要拿他当枪使,既能在御史面前表露“公正严明”,又能借机敲打赵家闭嘴。
好一招弃卒保帅!
......
楚云舟眼帘微垂,掩去眸中闪过的精光。
他拱手一礼,声音不卑不亢:
“既然县尊开口,学生自当走这一趟。只是......”
他恰到好处地顿了顿,抬眸时眼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虑:
“若赵家蛮横不讲理,还望县尊能主持公道,帮学生讨回这笔罚银。”
县令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伸手捋了捋胡须,从腰间取下一块鎏金令牌,在掌心轻轻一掂:
“这个自然。本官这块令牌,你先拿着。”
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正面刻着“青州县正堂”四个大字,背面则是“如县令亲临”的篆文。
“持此令者,可调动三班衙役。”
县令将令牌递来,指尖在交接时微微用力,
“若赵家当真不识抬举......楚秀才知道该怎么做。”
楚云舟接过令牌,只觉入手冰凉沉重。
他心知肚明,这哪里是什么保障?
分明是催命符!
县令这是要逼他在御史到来前,将事情闹大。
届时无论结果如何,他楚云舟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赵家若服软,记恨的是他;
若反抗,背锅的也是他。
“学生明白。”
他将令牌收入袖中,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定不负县尊所托。”
转身离去时,楚云舟的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着令牌。
文心玉册忽然传来警示:
【县令令牌暗藏追踪术】
踏出二堂门槛时,身后传来县令意味深长的叮嘱:
“楚秀才,本官等着你的好消息。”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惊起一群寒鸦。
楚云舟的身影刚消失在县衙大门外,县令脸上的笑容便渐渐冷了下来。
他转身回到案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大人,您这是......”陈书吏小心翼翼地凑上前。
县令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
“本官在下一盘棋。”
他啜了一口茶,眼中精光闪动,
“这楚云舟若真是个聪明人,就该明白令牌不是那么好用的。”
窗外,夕阳将县衙的飞檐染成血色。
县令的目光投向赵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赵家这些年,确实太过跋扈了。”
他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球体内,隐约可见一个光点正在移动。
正是他暗中施加在令牌上的追踪术法。
“本官倒要看看,”
县令的声音低沉而危险,“这楚云舟究竟是真龙,还是条虫。”
此时,远在三条街外的楚云舟突然停下脚步。
他抬头望向县衙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文心玉册在识海中微微震动,浮现出一行新的警示:
【县令意在试探,慎行】
...
一刻钟之后,楚云舟来到了赵府门前。
楚云舟站在赵府那两扇朱漆大门前,仰头望着门楣上“积善之家”四个鎏金大字。
光线斜照在匾额上,金漆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却照不亮匾额下方斑驳的血迹。
那是去年一个佃户撞死在门前的痕迹。
“咚、咚、咚。”
他屈指叩门的声响不轻不重,恰好三下。
指节与兽首铜环相击的脆响,惊飞了檐角一只灰雀。
“吱呀——”
侧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张横肉丛生的脸。
那家丁眯着三角眼上下打量,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哟!这不是咱们青州大名鼎鼎的楚秀才吗?”
他故意提高嗓门,引得院内几个杂役都凑过来看热闹,“怎么着,是来讨饭啊?还是来借银子给你那病痨鬼老娘买药啊?”
楚云舟的指腹在《青州刑律》的书脊上轻轻摩挲。
书皮是用母亲旧衣改的靛蓝布面,此刻被他按出一道浅浅的凹痕。
“奉县尊钧命。”
他声音不大,却让家丁的笑声戛然而止,“来取赵家逾期未缴的罚银,连本带利共计一百一十两。”
说着翻开律法书页,指尖点在朱笔圈出的条文上。
阳光透过桑皮纸,将”日增一成”四个字映得仿佛在燃烧。
家丁的表情像是被人塞了个生鸡蛋在嘴里。
他扭头朝院内喊了句“快去禀报少爷”,转回来时又换上那副痞笑:
“就凭你这本破书?”突然伸手要来抢,“让爷看看是什么狗屁律......”
“啪!”
书页无风自动,一道金光闪过。
家丁的指尖刚碰到纸缘,就像被烙铁烫了似的缩回去,掌心赫然多了道红痕。
“妖、妖术!”他踉跄后退,撞翻了门后的花盆。
楚云舟合上书本,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文心玉册在识海里微微发光,方才那缕自动护主的文气,正缓缓回归经脉。
此时内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明德的怒骂由远及近。
而更高处的阁楼窗后,有双苍老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楚云舟静立门前,青衫被晨风吹得微微鼓荡。
他听见内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赵明德特有的、带着鼻音的呵斥声:
“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我赵府闹事?”
朱漆大门轰然洞开,赵明德一袭锦缎华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带着七八个健仆大步而出。
周恒落后半步,那双阴鸷的眼睛始终锁定在楚云舟身上。更远处,几个护院模样的汉子已经悄悄封住了巷口。
“哟——”
赵明德唰地展开描金折扇,故作惊讶地拖长声调,
“这不是我们青州的大才子楚秀才吗?”
他突然用扇子掩住嘴,转头对周恒笑道,“先生您看,这穷酸是不是被昨日的《正气歌》闪坏了脑子,竟敢来我赵府要钱?”
周恒没有接话,只是右手悄悄按在了腰间青玉印上。
楚云舟注意到他左手藏在袖中,正在掐某种法诀。
“赵公子说笑了。”
楚云舟拱手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学生此来,只为传达县尊钧命。按《青州刑律》第三百二十四条,罚银逾期一日加征一成。昨日判罚百两,今日该是一百一十两。”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县令令牌,鎏金表面在朝阳下闪着刺目的光。
几个原本气势汹汹的家仆顿时畏缩地退了半步。
赵明德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他突然用扇骨重重敲打掌心,发出“啪”的脆响:
“楚云舟!你以为拿块破令牌就能唬住本少爷?”
猛地凑近,压低声线道,“信不信我让你和你那病鬼老娘今晚就...”
“少爷。”
周恒突然出声打断,目光警惕地扫过巷口。
几个早起的商贩正悄悄往这边张望。
他改为传音入密:“有百姓看着,不宜妄动。”
赵明德脸色变幻,突然哈哈大笑,转身对围观人群摊手:
“诸位都看见了啊!这位楚秀才,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他故意提高嗓门,“谁不知道县尊大人最是宽厚,怎会为了区区百两银子为难士绅?定是有人假传政令!”
他说到最后四个字时,眼中凶光毕露。
藏在人群中的两个赵府暗哨立即附和:
“就是!伪造官令可是大罪!”
“这穷秀才怕不是想钱想疯了!”
楚云舟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盖有县衙朱印的判书原件。
当众展开时,纸上的官印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这是县令暗中施加的防伪法术。
“赵公子若不信,大可亲自去县衙对质。”
他声音清朗,确保每个围观者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