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永久废黜! (第1/2页)
温体仁心神俱颤地躬身告退,偌大的暖阁内只剩下朱由检一人。
《罪案录》与“警示堂”,是他准备砸向那个盘根错节的士绅世界的两柄实体重锤。
但在重锤落下之前,他必须先用笔墨为这场即将来临的滔天风暴定下唯一的调,唯一的理。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心中那股雷霆万钧的杀伐之气尽数收敛,目光落在洁白的纸上,仿佛已经看到了江南那些士绅领袖们在听到曲阜血案后,惊骇愤怒继而准备口诛笔伐的嘴脸。
许久之后,朱由检手中的紫毫终于动了。
笔走龙蛇,那独有的锋锐与风骨在纸上纵情挥洒。
两日后,清晨。
无数快马从曲阜城外的行在飞驰而出,马背上的骑士背着特制的油布包裹,向着四面八方狂奔而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山东各府,是京城,是河南,是山西……乃至更遥远的江南。
他们所携带的,是滔天的血案,是皇帝的雷霆,更是一迭迭刚刚印好,墨迹甚至还带着一丝温热的《大明日报》。
……
济南府,历下区的一间茶楼里,辰时刚过便已人声鼎沸,气氛却不是喧闹,而是凝重如铁。
满座皆是青衫儒士,三五成群,人人面带惊容,激烈地低声议论。
“是真的!千真万确!曲阜那边传来死信,衍圣公……被……被凌迟了!孔家上上下下,首恶七十余口,尽数伏诛!”一位刚刚得到消息的年轻秀才声音颤抖,脸色煞白。
“疯了!天子疯了!”一位老童生手里的茶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抚着山羊须,满脸的不可置信与恐惧,“就算是滔天大罪,可……那毕竟是衍圣公!是圣人血脉啊!传承两千年的脸面,就这么……被天子亲手撕碎了?”
“何止是撕碎!”邻桌一个衣衫华贵的士子猛地一拍桌子,悲愤交加,“这是在打我们天下所有读书人的脸!这是在践踏道统!今日天子能如此对待衍圣公,明日就能把屠刀架在你我脖子上!如此暴戾不敬圣贤之君,我等……我等岂能坐视!”
这番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巨大恐惧和愤怒在茶楼中迅速蔓延。
他们或许也曾听说孔府骄横,但与皇权屠戮圣裔这等颠覆性的恐怖相比,那些罪过简直不值一提。
在他们心中,一个“暴戾、弑圣、毁儒”的皇帝形象,已然铸就。
就在这时,茶楼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喧哗与马蹄声。
“号外!号外!《大明日报》特刊!衍圣公府罪案水落石出!天子御笔亲撰,《罪己诏》与《尊孔诏》!”
一个报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茶楼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什么?罪案?还有……天子罪己?”
“《尊孔诏》?他杀了衍圣公,还谈何尊孔?!”
下一刻,整个茶楼的人都疯了。
他们不顾一切地涌向门口,桌椅被撞翻,茶水泼了一地。
所有人都想在第一时间看到这份与他们想象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位刚才还在痛斥暴君的老童生仗着年长辈分高抢先夺过一份,颤抖着双手展开。
整个茶楼,数百道目光,都聚焦在了他手中的那份报纸上。
头版头条最醒目的位置,是铁画银钩的大字,透着一股沉重的自省与决绝。
《罪己诏》
“朕以菲德,嗣承大统……今南下至鲁,亲审曲阜之案,见累累白骨,闻冤魂哭嚎,方知朕之过也!”
开篇这石破天惊的“朕之过也”,让整个茶楼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皇帝……在亲手下令凌迟了衍圣公之后,竟然第一件事是承认自己错了?
老童生手抖得更厉害了,他继续念下去:
“衍圣公孔胤植,本……”报纸详尽地罗列了孔胤植欺天罔地、侵占田产、草菅人命、私蓄甲兵等擢发难数的罪行,其描述之详尽,证据之确凿,远超民间传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在为处决衍圣公做辩解时,笔锋猛然一转,直刺自身!
“……孔氏之罪,滔天彻地,国法难容!然其罪始于其贪,而成于朕之失察!是朕为君不明,竟使此等衣冠禽兽,窃居高位,祸乱圣地,玷污圣名!此罪,不在孔氏一人,而在朕躬一身!”
“朕于此,向天下万民请罪!向我大明之社稷请罪!向两千年来的至圣先师请罪!朕已用雷霆手段,清洗圣地之污秽,肃清儒门之逆贼,然失察之过,终难自恕!”
彼其娘之!
所有人的脑子,都炸了。
他们准备了满腔的“天子残暴”、“皇权践踏道统”的檄文,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虚无。
他们挥舞着道德和礼法的拳头,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格挡,反而剖开胸膛,主动承认自己有罪,并且已经用最酷烈的方式“改正”了错误。
一个刚刚用凌迟处死了圣人后裔,却又立刻为此“失察之罪”而向天下低头的皇帝,你还能骂他“暴君”吗?你若再骂,岂不是显得你比皇帝还要蛮不讲理,还要刻薄无情?
就在这些士子们陷入深刻的自我怀疑与思想混乱之时,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罪己诏》下方,那篇风格截然不同的文章。
这篇的标题也只有三个字,却仿佛带着振聋发聩,涤荡尘埃的力量。
《尊孔诏》
“孔子,万世之师表……乃我华夏文明立于天地之根基,光耀千古而不灭。”
然而,笔锋陡然间变得森然冰冷,充满了凛冽的杀伐之气!
“然,圣贤光辉,岂容宵小玷污?道统清誉,岂容逆徒践踏!今衍圣公孔胤植,身为圣人之后……倒行逆施,欺师灭祖……其所作所为,已非不肖,乃是‘灭道’!其非孔氏子孙,实乃儒门之贼也!”
“贼!”这一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故,朕今日所为,非为灭孔,实为尊孔!”
“朕今日所行,非为毁儒,实为护儒!”
“衍圣公府已成儒门之痈疽,孔胤植已成圣人之国贼!痈疽不除,则圣体不安;国贼不灭,则道统不宁!朕今以天子之名,行霹雳手段,诛此国贼,乃是为至圣先师清理门户,刮骨疗毒!还儒学一个朗朗乾坤!”
“朕之过也,儒之幸也!”
当这最后八个字如同暮鼓晨钟重重敲击在所有人的脑海深处时,一切,都改变了。
茶楼内一时间竟无人说话,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牙齿紧咬的“咯咯”声此起彼伏。
那位之前高呼“践踏道统”的士子,一张脸憋得由红转紫,嘴唇翕动了半天,却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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