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章 胡扯 (第1/2页)
当杜宇泽扛着那块暗银色的金属板再次出现在车间门口时,李国栋正蹲在门口,抽着一根劣质的卷烟。
烟雾缭绕,熏得他眯起了眼睛。
“砰!”
杜宇泽将金属板扔在地上,沉重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震起一圈灰尘。
“材料。”他言简意赅。
李国栋站起身,弹掉烟屁股,用鞋底碾了碾。他没说话,只是绕着那块金属板走了一圈,像一头审视猎物的孤狼。
“哪儿来的?”他问,语气里满是怀疑。
“三号废料仓。”
“胡扯!”李国栋断然否定,“三号仓我进去过八百遍,除了铁锈就是老鼠屎,哪有这种宝贝?”
杜宇泽没兴趣跟他争论这个。他只是看着李国栋,平静地等待。
李国栋冷哼一声,转身走进车间深处,很快又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把粗糙的铁锉。他蹲下身,对着金属板的一个边角,猛地锉了下去。
“呲啦——”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火星四溅。
只一下,李国栋就停住了。他凑近了看,又用粗糙的手指捻了捻锉下来的金属粉末。
他沉默了。
他又站起来,走到车间角落一台老旧的砂轮机前,费力地启动了它。砂轮机发出“嗡嗡”的轰鸣。他抱起那块几十斤重的金属板,毫不费力地扛到砂轮机前,将一个角对准了高速旋转的砂轮。
“滋——!”
一串耀眼夺目的白色火花爆射而出,亮得刺眼。
砂轮机的轰鸣停止了。
车间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李国栋扔下金属板,怔怔地看着那片瞬间冷却的打磨痕迹,嘴里无意识地呢喃:“亮白色,短线条,分叉……还真是TC4……”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杜宇泽,那副表情不像是惊喜,更像是见了鬼。
“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想修好发动机的人。”杜宇泽的回答滴水不漏。
李国栋胸口剧烈起伏,他想问的话太多,却一句也问不出口。这块材料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最终,他一摆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行!我干了!但有言在先,进了这个门,就得听我的!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可以。”
“还有,你一个人不行。”李国栋朝着车间另一头喊了一嗓子,“庞清泉,死哪儿去了?滚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小跑着过来,脸上还带着点油污。“师傅,啥事?”
“从今天起,你别干别的了,就跟着他。”李国dosg指了指杜宇泽,“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顺便给我看住他,别让他把我的车床给拆了!”
庞清泉看看李国栋,又看看杜宇泽,一脸茫然地点点头:“哦。”
临时小组就这么成立了。
他们的目标,是车间里最老旧,也是唯一一台还能勉强运转的高精度车床,C620。
“就用这个?”庞清泉看着那台落满灰尘、导轨上尽是锈迹的机器,有些发怵。
“不然呢?”李国栋一脚踹在机床底座上,“厂长能把新的给你用?动手!先把导轨清了!”
接下来的时间,车间变成了战场。
李国栋像个暴躁的将军,指挥着一切。
“油呢?机油!不是让你拿黄油!”
“那块垫片磨薄了零点三毫米,你耳朵聋了?”
“庞清泉,你手是长在脚上的吗?稳一点!”
庞清泉被骂得晕头转向,手忙脚乱。
杜宇泽则沉默地干活。他清理油路,检查电路,更换老化的轴承。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下都精准得可怕,仿佛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每一个螺丝的位置。
“主轴箱的间隙不对。”杜宇泽忽然开口。
“废话,我不知道?”李国栋正在调整刀架,头也不回地吼道,“磨损了快二十年,能对才怪了!”
“可以用交叉垫补法。”杜宇泽说,“在三号和七号轴承座下面,分别加一个零点零二和零点零五毫米的铜垫,可以补偿大部分的磨损。”
李国栋的动作停住了。他转过身,狐疑地看着杜宇泽:“你从哪儿听来的野路子?”
“试试就知道了。”
李国栋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最终还是从工具箱里翻出铜皮和千分尺,一脸不情愿地开始制作垫片。
半小时后,当主轴箱被重新装好,用百分表一测,指针的摆动范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庞清泉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李国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憋出来一句:“瞎猫碰上死耗子。”
但他没再阻止杜宇泽提出各种“古怪”的建议。
机器的修复进度快得惊人。两天后,这台老掉牙的C620发出了平稳而有力的轰鸣,像一头沉睡了几十年的老牛,被重新唤醒。
加工正式开始。
杜宇泽负责最核心的叶片曲面计算和进刀控制,李国栋则凭借他那双神乎其技的手,进行最后的手工精修和抛光。
车间里,只有机床的切削声和两人偶尔的交流。
“进刀慢一点,千分之五。”
“角度再偏半度。”
“好了,停。”
庞清泉在旁边看着,只觉得眼花缭乱。那块粗糙的金属板,在飞溅的切削液和金属屑中,一点点显露出它复杂的轮廓。那是一种充满力量感和工业美感的造型,每一个曲面都蕴含着精密的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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