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迫切 (第2/2页)
再看宗泽,天幸摔得不算厉害,他本人也和这战马似得,瘦的不成样子。
周围的人,心里全都不是滋味,大家都知道宗帅有多难。
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杜充让人恨得咬牙切齿,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了,此番更是害死了无数的人。
但你能不救么?
大名府若是丢了怎么办!
宗泽强忍着疼痛,呵呵一笑:“可惜了一匹好马,连我这把老骨头都驼不动了。”
看着马血溅出,一名都头叹息一声:“又倒下一匹,俺们人辛苦,马也跟着辛苦。咱们大宋的兵,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这一句话语当中,怨气颇重。
这支兵马从相州来,沿途当中,就看到大名府附近的百姓,都在拼命向着太原府方向逃亡。
沿途寨堡,要不就是寨门紧闭,要不就是见不到几个墙头戍守的人影,也不知道守军逃到了哪里去。
是个人都知道宋军不可信任,唯有太原是安全的。
便是鞑子,也打不进太原,只能绕道来攻打河北。
是河北人不如河东能打么?
恐怕没有一个河北汉子服气。
有人叹一声,直接坐在地上,也不管马血腥膻,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诚然大家出身义军,屡战屡败,但是他们自问是不怕死的,也是敢打硬仗的。
鞑子把家乡祸害成这个模样,大家愿意豁出去这一腔子热血,去报仇雪恨。
可真到了战场上,才发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凶恶的女真鞑子,并不是他们要面对的最强的敌人。
杜充这等鸟人,害死的弟兄比鞑子多。
女真鞑子打不破俺们岳统制的真定府,就绕道大名府。
大名府是什么防线?真定府又是什么防线!
宗泽这一路人马前来助战,往往马蹄声远处响动,就能惊散堵满道中的流亡军民,跑得漫山遍野都是!
这还是外围,已经如此的慌乱恐惧,现下大名府周围,鞑子驻兵的地方,还不知道是什么一番景象!
宗泽看着如此军心,心中悚然一惊,知道自己必须提振士气了。
这些人对大宋,已经是失望透顶,必须不能让他们把这种怨恨,加诸到朝廷头上。
实在不行,就让杜充来抗吧。
宗泽大声道:“这一切,都是杜充这小人所致!我必要上书朝廷,治他个死罪不可!”
周围的人,果然被这一声,暂时分散了些注意力。
若是真能杀了杜充,让大家出这口恶气,大家也就咬咬牙忍了。
王善擦着自己的刀,扯着嗓子在一旁说道:“如今朝廷哪还敢治他的罪,就怕这厮开城投降了!”
杜充降金,并非没有可能,以他畏金如虎的表现来看,根本不觉得有人能击败女真鞑子。
他看了一眼四周,又恨恨地骂道:“看来曲端说得对,前来支援果然就是这般下场,也难怪人家不来!”
周围的军将,或许是想到了定难军和自己的差距,一个个愈发地颓丧。
宗泽赶紧说道:“诸位放心,此番战事结束,我亲自去朝廷告状,若是朝廷依然不肯治罪,我就撞死在彤庭!”
听到他如此说,众人都暗暗叹气,不再继续发牢骚。
宗泽喉头一甜,知道是血,但是他硬生生又咽了回去,生怕再次影响到军心士气。
“大家伙再咬咬牙,在此地修筑起工事来,免得鞑子横冲过来无从抵挡。”
——
太原,天空中飘着大雨。
春夏之交,大战开启,在以往是很少见的。
自古以来边患爆发多在秋季,传言草原上的马吃了秋天结籽后的草长膘,膘肥马壮便能承担起战争了;
如今在内地开打,这个因素倒不重要,因为内地以城池攻坚为主,而且马匹也可以喂粮食。
在定难军内部,供给前线,已经形成了一套流程,各级官员职责明确。
这是和大宋最大的不同,在这里,官僚系统十分高效。
大宋的冗官,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也就是蔡京和魏礼,稍微整饬了一下汴梁的官场。
地方上,依然是老样子。
这也导致了,如今各条战线上,能打的将士,几乎没有一个是大宋原本领饷的兵马。
商议完军情,众人刚要散去,陈绍突然开口,“大家稍等。”
众人纷纷看向他。
陈绍笑道:“蔡太师来信,叫我择机入京,诸位怎么看?”
李唐臣第一个出来反对,几乎是脱口而出:“万万不可。”
开什么玩笑,代王必须留在河东。
他说完之后,看向陈绍,没有丝毫迟滞,马上说出了理由:“大王,如今各处局势,都是稳中向好,值此关键时候,根本不适宜横生枝节。”
张孝纯附和道:“没错,既然局势一片大好,那么盼着改变的,反而应该是敌人。敌不动,我不动,则局势可以一顺百顺。此时突然做出如此大的决定,会引起什么变动,谁也不敢断言。”
“蔡太师之所以要大王入京,八成是因为他真的太老了,以他的利益来看,需要大王入京,早早地把局势定下来。”
“但是咱们并不急.”
张孝纯毕竟是在汴梁官场混过,太熟悉这些人的想法了,蔡京这个人无懈可击,唯一的弱点就是年纪。
他这么大了,肯定会想,自己能不能熬到陈绍成功那天。
要是自己不在了,即使如今立下多大的功劳,恐怕都不能传给儿孙。
所以他希望陈绍入京,纯属是为了自己,而让定难军跟着他一起冒险。
陈绍点了点头,他这个人一向求稳,在这种关键节点,也不愿意冒险。
不过蔡京是很重要的一枚棋子,他的话自己也不能完全不管,既然蔡京有了这方面的忧虑,那自己就做出一些让他放心的行动来。
并不一定非得亲自入京。
蔡京本人实在是太老了,那就只能从他儿孙辈入手。
陈绍问道:“那蔡鞗伤势究竟如何,为何还不来太原?”
从西北来的没藏庞哥皱眉道:“这人性子古怪的很,听说在西平府,经常莫名哭泣,本来闹着要回汴梁,真让他来了,又迟迟不愿动身。”
陈绍皱眉道:“蔡太师精明一世,教出的儿子却个个古怪!”
实在不行,自己只能从他孙子里,择几个提拔了。
好在他的孙子辈,有几个其实还算比较顺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