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工伤修仙,稳了! (第2/2页)
“下一个,陈苟!”执事弟子那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终于点到了我的名字。
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进去,肺叶都带着一丝撕裂的疼痛。拖着依旧有些发飘、踩在云端般的步子,在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不耐的目光注视下,慢吞吞地、一步三晃地走到了那根散发着冰冷气息、仿佛能决定命运的粗大水晶柱前。冰凉的、光滑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带着一种玉石特有的沁人寒意。我定了定神,驱散脑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学着前面人的样子,把手掌稳稳地按进那个微微凹陷下去的凹槽里。
一秒。两秒。三秒。……五秒。水晶柱内部毫无动静,一片沉寂,甚至连内部那似乎永恒流转的云雾都仿佛凝固了。
死寂开始蔓延。
台下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高台上那几位长老的目光也微微转了过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如同在看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
执事弟子眉头已经不耐地蹙起,嘴唇微张,似乎准备开口呵斥,让我再试一次,或者干脆滚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临界点——
嗡……!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垂死蚊蚋在耳畔挣扎拍打翅膀的轻鸣,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从水晶柱最底部传了出来。
紧接着,在那浑浊的柱体底部,极其缓慢地、如同挤牙膏般,亮起了一小团混杂的光晕!那光晕黯淡得可怜,微弱得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彻底吹灭,而且颜色驳杂不堪到了极点:一丝若有若无、几乎快要融入背景的灰白(金?),一缕同样稀薄、带着枯败气息的暗黄(木?),几点浑浊、像是混了泥沙的水汽(水?),一抹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随时会熄灭的暗红火星(火?),底下还固执地掺杂着一抹稀薄、如同劣质黄土的土黄(土?)。五种属性微弱到极致的光芒,如同垃圾堆里胡乱混合的颜料,混杂在一起,拧成一团,像一碗隔夜的、早已馊掉发臭的杂粮粥,勉强糊在柱子最底端的角落,连一寸可怜的高度都没能挣扎着爬上去。
杂灵根!而且还是微弱到极致,驳杂到极致的废柴杂灵根!在这天才辈出的升仙大会上,简直就是个刺眼的污点!
整个辽阔的广场有那么足足三息的绝对寂静。仿佛连风声都停滞了。
随即,巨大的、不加掩饰的叹息声如同泄气的皮球,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带着明显嘲讽的低低笑声,如同肮脏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我淹没。
“我的老天爷……这……这也太杂了吧?跟垃圾堆似的!”“五种属性?还都弱成这样?这……这玩意儿还能叫灵根?废了吧?”“完了完了,这辈子也就当个最低贱杂役扫扫地的命了……”
高台之上,那位为首的长须长老,一直保持着古井无波、如同得道高人般平静的脸上,也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毫不掩饰的失望。他微微摇头,雪白的长须随之晃动,目光如同看待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淡漠地从我身上移开。那带着强大精神压迫感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判决书,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广场上空:
“陈苟,五行杂灵根,驳杂微弱,根基浅薄。此等资质……唉,”他重重地叹息一声,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意味,却更像是对一个失败品的弃置宣言,“注定难成大器,仙路坎坷,望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如同给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盖上了命运的棺盖,再无价值可言。
周围的叹息和嘲笑声更加响亮起来,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和强烈的优越感,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身上。
然而,就在这片如同烂泥塘般令人作呕的失望和嘲弄浪潮中,一个清晰无比、甚至还带着点劫后余生般巨大庆幸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般,突兀地、毫无征兆地炸响了:
“啊?真的啊?”我猛地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沮丧和悲伤,反而像是卸下了背负千年的沉重枷锁,五官都舒展开来,长长地、长长地、用尽全力地舒了一口气,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发自肺腑的、几乎要溢出来的轻松和狂喜,“呼——太好了!那意思就是……以后不用加班修炼了吧?工伤赔偿应该稳了?!”
死寂。绝对的死寂。比刚才水晶柱毫无反应时还要死寂一万倍。仿佛连高高在上的仙岛都凝固了。
广场上数万人,无论是台上威严如神祇的长老,还是台下挤挤挨挨如同沙丁鱼罐头的弟子、杂役,甚至那些还在排队、脸上带着懵懂和希冀的少男少女,全都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威力绝伦的“定身仙咒”齐刷刷地贴在了原地。
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石化。嘲笑的弧度僵死在嘴角,叹息的尾音卡在喉咙深处,敬畏的眼神冻结在眼底深处。
每个人的头顶,都仿佛凭空飘过一串巨大的、闪烁着金光的问号和一个血红色的、滴着血的惊叹号。
???!!!——这人脑子是不是被门挤扁了?还是刚才测试时把脑浆子都顺着水晶柱流光了?长老亲口说他废柴中的废柴,这辈子完了,他居然说……太好了?不用加班?工伤赔偿?!
高台上,那位长须长老捻着胡须的手猛地顿住,力道之大,硬生生将几根保养得宜、视若珍宝的白玉般的长须给揪了下来!他那双阅尽世间沧桑、早已古井无波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眼珠子都快凸出来,死死地钉在我身上,像是第一次见到超越常识理解范畴的宇宙级奇葩生物。旁边几位长老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如同打翻了颜料铺子:有愕然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到胸口;有难以置信地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还有一位嘴角疯狂地抽搐着,似乎在用尽毕生修为拼命忍住某种极其不合时宜、极其不雅观的情绪——比如狂笑或者骂娘。
执事弟子张大了嘴,彻底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手里那枚用以记录名册的玉简失去了灵力的支撑,“啪嗒”一声轻响,掉在了冰凉的白玉地面上,滚了两圈。他傻愣愣地杵在那里,如同被雷劈焦的木桩,看看台上长老们瞬间铁青的脸色,又看看台下那个满脸“赚大了”表情的少年,大脑彻底宕机。
整个玄天宗升仙广场,数万生灵,连同漂浮的仙岛,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按下了永恒的暂停键。只有云海之上,亘古不变的山风掠过空旷的云海,发出呜呜的低鸣,如同鬼泣,衬得这片凝固的死寂更加诡异、更加沉重。
空气,尴尬得能拧出冰冷苦涩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