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奋力拼杀无望生(二) (第1/2页)
与此同时,战火蔓延整个忻代盆地。
五台山佛寺,寒雾裹着血腥气从北麓漫下来时,晨钟还未敲响,真宝禅师便睁开了眼睛,耳畔似有万千冤魂哀嚎。
脖子上的法器猝然崩断,一百零八颗佛珠滚落禅房。山门外,知客僧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积雪。
“方丈!金兵……杀来了!”
真宝缓缓起身,袈裟上的金线在晨曦中泛着血色。
从禅窗望去,山脚下五台县城已升起狼烟。
官道上的景象更令人胆寒,披头散发的汉人百姓被皮鞭驱赶在前攻打城池,后面契丹弓箭手的铁箭抵着他们后背,那些生女真战士正用弯刀拍打着马鞍,发出饿狼般的嚎叫。
“阿弥陀佛。”老禅师合十的双手青筋暴突,佛珠竟在掌心碾成齑粉,“擂金刚鼓,点武僧堂!”
他拖着铁禅杖冲进大雄宝殿时,杖尾在石阶上刮出串串火星。
三百武僧早已列阵,将《金刚经》撕成布条缠在手臂上,把香炉灰抹在脸上作修罗相。
铁禅杖杵地闷响。
“金虏破杀戒,我辈当现忿怒相!”真宝的吼声震得经幡猎猎作响。
老禅师撕开袈裟,露出瘦骨嶙峋的上身。那布满戒疤的脊背上,用朱砂刺着青面獠牙的降魔金刚,此刻随着肌肉抖动竟似活了过来。
县尉赵师旦带伤闯进山门时,正看见僧兵们迈步下山。
“禅师!”他单膝跪地,伤口渗出的血染红石阶,“县城缺箭少油,求借……”
“不必借。”真宝扶起县尉,将一串佛珠套在他脖子上,“五台山与县城,本就是一体菩提。”
五台县已经陷落大半。
一名宋军都头(百夫长)左臂齐肩而断,却仍用牙齿咬着佩剑,死守在街口。当他看见后方涌来的僧兵时,浑浊的眼中迸发出光彩。
“禅师!”他吐出口中血剑,“百姓……百姓都在文庙……”
真宝铁禅杖横扫,三个正在施暴的奚人阿里喜(杂役士兵)脑浆迸裂。
“施主且歇。”老僧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些畜生,交给老衲超度。”
他带着武僧冲入街巷,平日诵经的嘴唇此刻念着“阿弥陀佛”,手中铁杖却招招夺命。
一个年轻沙弥被金兵长矛刺穿,临死前竟抱住敌人滚入火堆,火光中传来最后的诵经声。
完颜拔离速在城楼上看得真切,这个女真悍将眯起眼睛:“这些秃驴倒有几分血性。”他转头对副将道:“传令,活捉那个老和尚。”
金军阵型突变。
契丹弓箭手停止放箭,汉人降兵被驱赶着上前送死。
“大师!”赵师旦的吼声里带着血沫,他抬手劈开一个扑来的金兵,刀光映出自己胸前的箭簇,“东门失守了!张虎带着猎户在文庙死守,我这就去接应!”
“县尉且守此处。”真宝的铁禅杖横扫,将两个金兵的腿骨砸得粉碎,“贫僧去文庙。”
在刀枪中奋力拼杀出一条路。
“师父!”弟子法澄浑身是血地杀到近前,“赵县尉……圆寂了!”
真宝望向县衙方向,只见浓烟滚滚。老禅师大笑:“善哉!赵施主往生极乐了。”
奋战良久,寡不敌众,僧兵们退守文庙,院墙外,金兵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百姓们已在僧兵的掩护下奔逃。
真宝禅师端坐大殿,手中铁杖已经弯曲变形。
“法澄。”
“弟子在。”
“怕吗?”
年轻武僧摸了摸光头上的伤口:“怕。但想到能多超度几个金狗,就不怕了。”
真宝微笑颔首,殿门被撞开,完颜拔离速带着亲兵闯了进来。
“老和尚。”完颜拔离速用生硬的汉话说道,“降了本将,封你做个僧官,比在这破庙强。”
真宝缓缓起身,铁禅杖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现出狰狞相:“女真畜生!老衲今日就送你们去无间地狱!”
铁杖如龙,瞬间击碎两个亲兵的天灵盖。
完颜拔离速大惊失色,慌忙后退。真宝步步紧逼,杖风呼啸间,又有三个金兵毙命。
“师父小心!”法澄扑来,用身体挡住射向真宝的冷箭。
年轻武僧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十余支长矛同时刺入真宝的后背,鲜血从口中涌出,他却笑了。
老禅师用最后的力气结印,诵道:“……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拔离速惊魂未定,见老僧沾血在额前画下血符:“女真畜生,老衲在无间狱等你们!”
老禅师盘坐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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