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血雨伴腥风(二) (第2/2页)
“就是,卡着关隘收钱的时候倒是积极,恨不得剥下一层皮来!”耿固回应。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卢疯虎的声音压得极低,木棍在雪地上划出浅浅的沟,“义胜军果然叛了,此时到了这儿,说明金兵主力离得不远。咱们要是就这么下去,跟那几个宋兵没两样。”
“那咋办?”有个村民带着哭腔,“粮食没了,再往前走就是死路一条!”
“找粮食。”卢疯虎的眼睛在枯枝后闪着光,“刚才那村子看着有粮,现在这些人杀过去了,等会儿瞧瞧情况。”
没多久,山坳里的村落就炸开了锅。
先是铁器碰撞的铿锵声,像烧红的烙铁砸在冰上,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有男人的怒吼,也有女人尖利的哭嚎,混着义胜军粗嘎的咒骂,隔着半里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半月在山里躲躲藏藏,耳朵早就对这种声音敏感到了极点,铁器声越密,说明厮杀越烈;惨叫声越短,死的人就越多。
他瞥了眼身旁的张麦囤,这汉子死死攥着砍柴刀,指节白得像雪,嘴唇哆嗦着,眼泪顺着冻裂的脸颊往下淌。
“跟那会儿一模一样……”
“俺们就是被这群杂碎……”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变成了野兽似的呜咽。
石勇按捺不住,猛地站起来要抽弓,被一把按在雪地里:“你作死啊!”
“放开俺!”他挣扎着,眼睛红得要滴血,“这群狗娘养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坐下!”李骁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他转头看向卢疯虎,这汉子正侧耳听着村里的动静,眉头却慢慢舒展开来。
“听动静,义胜军没占到啥便宜。刚才那二十多人,现在吆喝的只剩十几个了,人已经分散开了。”
耿固愤愤不平:“这村子的人硬得很。”
“硬才好。”卢疯虎的木棍在掌心拍了拍,“硬骨头才肯跟义胜军拼命,咱们正好浑水摸鱼。”
他转向李骁,“李兄弟,老弱妇孺留在这儿,咱们九个去看看。义胜军被缠住,正是机会。”
石勇立刻叫好,“要去就去杀义胜军!”
卢疯虎摇头,“这群杂碎跟金兵勾连着,若是金兵的大队人马追过来,咱们带着老弱,跑得过马?”
老仆李全武点头附和:“他说得是,咱们只有九个能打的,四副甲,人家二十多号人都是骑兵,硬碰硬就是找死。”
他摸了摸怀里的弯刀,那是金人的制式刀,吸收了契丹草原的特点,刀柄还带着血腥味。
“那咋办?”张麦囤抹了把眼泪,“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人?”
李骁没说话,只是盯着村口。那里冲出几个村民,举着锄头扁担往山里跑,后面跟着个义胜军,手里的刀闪着寒光。
没等追出几步,村头的土坯墙后射出几支箭,正中义胜军的后心,可惜卡在盔甲缝隙间,没杀死人。
李骁眼睛一亮,“这村子藏着好手。”
...
韩七的刀尖还滴着血,他歪着嘴笑,右脸上那个烙铁印子皱得像条蜈蚣,那是十年前顶撞契丹百夫长时,被烧红的烙铁烫出来的。
如今倒成了义胜军里的招牌,弟兄们都喊他“破脸韩”,他听着反倒舒坦。
从乞活军到义胜军,再到今天,他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
屋里那小娘子缩在墙角,衣裳被他扯烂半边,露出雪白的肩膀。外头哭喊声一阵阵传来,他手底下那帮兄弟正撒着欢呢。
“爹!娘!”
女子哭喊声尖利得像锥子,韩七不耐烦地回头踹上半掩的木门。
穿蓝布袄的小娘子正扑在两具尸体上哭,她爹娘的胸口各有刀伤,鲜血浸透了炕席,顺着炕沿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哭什么哭!”韩七扯住女子的头发,把她拽到地上。
这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眼睛哭得通红却死死瞪着他,那眼神像极了被夹住的野兔子,凶狠里藏着绝望。
韩七顿时来了兴致,反手抽出腰间的刀,用刀背拍了拍姑娘的脸:“小娘子,知道老子是谁不?在辽国时,契丹贵人的女人都得给老子倒酒,到了宋国……”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女子一口唾沫啐在脸上。
韩七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粗野的大笑:“好!够烈!老子就喜欢骑你这种胭脂烈马!越烈越好。”
他一把撕开姑娘的袄子,露出里面粗布亵衣,“你爹娘不识抬举,敢拿扁担打老子,死了也是活该。你要是乖顺点,老子保你……”
“狗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女子挣扎着要咬他的手,被韩七反手一巴掌扇在脸上,打得她嘴角淌出血来。
屋外传来弟兄们的哄笑和女人的哭喊,夹杂着砸东西的脆响。
二十多个义胜军如狼进了羊群,抢粮食的、拖女人的、翻箱倒柜找铜板的,闹得像过年。
他舔了舔嘴唇,“胭脂烈马老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