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咽喉之刺(一) (第2/2页)
十几架巨大的冲车,裹着厚厚的生牛皮,皮上还钉着铁叶,像一头头披着铁鳞的巨龟,在叛军和签军的簇拥下,顶着箭雨、礌石,缓缓靠近城门。
义胜军使用冲车撞击城门,巨大的冲车在多名士兵的推动下,一次次狠狠地撞击在城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城门在冲车的撞击下,摇摇欲坠。
“猛火油柜!”王禀的大刀指向最前面的冲车。
城头上的士兵扳动机关,铁管里喷出的火油在半空炸开,变成道火墙,瞬间将冲车裹了进去。
牛皮“噼啪”作响,里面的义胜军士兵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浑身是火从车上滚下来,在雪地里打着滚,很快就变成了焦黑的一团。
“梯子上来了!”
杨可世的铁锏横扫,将一个刚爬上垛口的义胜军士兵脑袋抽得粉碎,脑浆溅在旁边人脸上。那是被征召的民壮,吓得浑身发抖,却死死抱着手里的石头,在老兵的嘶吼声中往下砸。
护城河与壕沟已经被填出好几条路,更多的义胜军踩着冻尸往前冲。
“想填壕?本总管请你们烤火!”王禀眼中寒光一闪。
他猛地一挥手:“点火!”
弓弩箭上被裹上厚布,随即剧烈燃烧,其上还有油脂味,被抛射向远处。
“轰!”
奇迹般的景象出现了!金军辛辛苦苦推进到壕边的柴草堆,瞬间被天上抛射而来的火箭点燃。烈焰冲天而起,裹挟着浓烟!靠近的签军、叛军连同几架笨重的冲车,瞬间被卷入火海。
凄厉的惨嚎声压过了战场的喧嚣,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人肉焦糊味。
战斗从清晨打到午时,雪地里的血冻了又化,化了又冻,在城墙下积成道暗红的冰棱,不过太原城仍不见被攻破的迹象。
银术可的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废物!”他低吼一声,眼中最后那点复杂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杀意。“传令!砲车!给本都统砸!砸平它!”
数十架巨大的梢砲(投石机)被推上前阵。
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巨大的梢杆被拉下,斗大的石块被装上抛兜。
“放!”
呜~~
沉闷的破空声撕裂寒风。巨石如同陨星,狠狠砸向太原城墙!
轰隆!
一声声砸在城角,震得城楼都在晃。
斗大的石弹擦过城头,砸在北面的女墙上,迸裂的砖石带着碎冰碴飞溅,将两个正在加固木栅的士兵掀翻。
杨可世抹了把脸上的雪水,右肩的旧伤被震得发麻——那是昨日在城头砍杀登城金兵时,被狼牙箭划的口子,现在还在渗血。
“义胜军这帮狗娘养的,跟疯了似的往上爬!”
只见云梯上,密密麻麻挂满了人。
那些穿着破烂甲胄的士兵,红着眼,像饿狼扑食般攀着梯绳,哪怕被滚石砸得脑浆迸裂,后面的人还是踩着尸体往上涌。
“用猛火油!”杨可世扯着嗓子喊,声音在风雪里炸响。
两个士兵推着猛火油柜跑到垛口,铁管对准最前面的云梯。
油柜喷出的火舌像条火龙,瞬间舔上云梯,裹着牛皮的梯身“轰”地燃起大火,上面的义胜军士兵惨叫着往下掉,身上着火,摔在城下的雪地里,还在翻滚哀嚎。
“这宝贝玩意儿还真是好用,可就是太少!”杨可世不免叹息。
猛火油柜,铜制柜身储油,以活塞加压,经铜管喷出,配合火石点火,形成数米长的火舌,可直接焚烧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甚至能点燃水面漂浮物。
可惜猛火油主产于陕北延州(今延安),需经黄河漕运输往太原,这些年来储量不见增加,根本没有达到应有的储存量。
城头上的士兵齐声呐喊,声音震得积雪簌簌往下掉。
滚木、礌石像暴雨般砸下去,砸在冲车的牛皮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猛火油柜喷出的火龙舔过云梯,将上面的义胜军烧成火人;张致远的弓弩队在箭楼里不停放箭,每一支箭都精准地射穿金兵的咽喉。
可金军的攻势像潮水,一波退了,一波又来。
义胜军的士兵还在疯了似的爬云梯,他们的甲胄上溅满了自己人的血,却像不知道疼似的,嘴里喊着“杀进城有赏”,眼里只有贪婪的光。
最激烈的时候,城墙上双方士兵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你砍我杀,互不相让。
宋军被砍掉了手臂,却依然用另一只手拿着武器战斗;被刺穿了胸膛,却依然死死地抱住敌人,不肯松手,最后猛然前冲一起掉落下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