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天下瞩目(一) (第1/2页)
夜深了。
种师道独自坐在书房,面前摊着一幅北疆地图。太原的位置被他用朱砂画了一个血红的圈。
门外传来脚步声,种洌端着一碗药汤进来,“叔父,该用药了。”
种师道没接药碗,而是指着地图问:“你看这像什么?”
种洌凑近看去,只见代表金人东西两路大军的黑色箭头已从四面八方指向大宋,如同一只巨兽的血盆大口。
“像...像一张网。”
“不错,一张大网。”种师道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而大宋就是网中的鱼。三年前伐辽之败,已经让金人看透了我们的虚实,如今危矣!”
种洌慌忙为他抚背,却被叔父抓住手腕,老人的手力道却大得惊人,指向桌案上一块旧砖,“这是青涧城的砖。”
“当年你高祖亲手所砌,一砖一瓦,皆是为了挡住西夏的铁蹄。”
那是当年(1040)种世衡奉陕西经略安抚副使范仲淹的命令,在陕北大地上施展“筑城固守,步步为营”的战略,修筑城堡形成防御链,遏制西夏骑兵的机动性。
而青涧城位于延州以北的无定河畔(今陕西清涧县),地势险要,可扼守西夏南下通道,自此成为前线重要堡垒。
清涧城是种世衡军事生涯的起点,也是种家将的起点。
老人抬起眼,目光如炬:“种家将,从不是靠朝廷的恩赏立足的,是靠血、靠骨、靠一座座边关的城墙,靠一代代战死的亡魂,才挣来的名声!”
种洌心头一震,低头不语。
种师道身形虽佝偻,气势却如山岳:“洌儿,你记住,种家的宿命,就是战!守国土,战边关,守到最后一兵一卒,战到骨断筋折,也不能退!”
“如今金人南下,太原危在旦夕,朝廷昏聩,西军凋零...”老人声音微颤,却字字如铁,“可就算如此,种家也不能砸了这块招牌!不能给先人丢脸!”
种洌眼眶发热,单膝跪地:“侄儿明白!种家儿郎,宁可战死,绝不辱没先祖之名!”
老人凝视着他,缓缓点头:“好…好!”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疲惫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去睡吧。明日...明日我亲自写奏章,请命出征。”
“可是叔父,您的身体...”
“我七十四岁了,早该马革裹尸,与其老死榻上,不如战死沙场。”
......
与此同时,整个天下的目光都聚集在金宋战争。
千里之外的汴京城,恐慌如瘟疫般蔓延,皇宫内,面对日益逼近的金军人马,赵佶整日坐卧不安,连最喜爱的书画都失去了兴趣。
心里计划着自己带着心腹南逃,可皇帝不战而逃,这个骂名自己不好背啊,该怎么办才好?
望着那个唯唯诺诺的太子,他顿时找到了方向。
朝堂上,主战派李纲怒斥主和派白时中:“金人贪得无厌,今日委屈求和,明日就要汴梁!”
依旧是战和不定!每天都在打嘴仗,主战派要求死战不退,主和派坚持打仗就是祸国殃民,要求效仿澶渊之盟的故事。
街头巷尾,百姓拖家带口涌向城门,车马堵塞了御街,有人哭喊:“金兵要来了!”
太学生们则聚集在宣德门外,高呼:“诛六贼!抗金兵!”热血沸腾的年轻人甚至焚烧了主和派大臣的府邸。
兴庆府(今银川)的西夏王宫里,李乾顺把玩着一封金国送来的信。
“兀卒(皇帝),金人已围太原,宋人撑不了多久了。”大臣嵬名安惠低声道。
李乾顺冷笑:“让他们咬,咬得越狠越好。”
他望向南方,目光贪婪:“传令边境,若太原陷落,立刻出兵夺取横山!”
西夏的骑兵已在边境集结,像一群嗅到血腥的秃鹫,只等宋金两败俱伤,便扑上去撕下一块肥肉。
宋哲宗修建的平夏城,以及平夏城大战,让大白高国一蹶不振,是时候讨回血仇了!
漠北,可敦城。
寒风呼啸,耶律大石站在城头,望着南方的天空,遥望故乡。
“林牙,金人主力都在宋国,国内空虚!”副将萧斡里剌兴奋道。
这里太过偏僻了,哪怕双方开战两三个月了,消息才刚传过来。
大石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转身走向地图,手指划过辽国故地:“让金人和宋人继续耗,我们等待结果!”
“传令下去,让七州十八部的骑兵做好准备。”
“等金宋两败俱伤,就是我们复国的时机。”帐外的辽军残部齐声呐喊,声震雪原,他们的目光仿佛能越过千里戈壁,死死盯着太原城头的每一次攻防,那是他们复国的唯一希望。
万里大辽,怎甘就如此亡国?
大理国的五华楼上,段和誉正摩挲着宋廷送来的鎏金印。
印上“云南节度使”五个字被摩挲得发亮。楼下的茶马古道上,刚从邕州回来的商队正在卸货,带来了金人南下的消息。
段和誉望向窗外的洱海,湖面结着薄冰,倒映着苍山的雪。
金宋战争,未必不是大理国再进一步的机会。
“大理山高水远,自保尚且不暇。”他想起祖辈留下的祖训:“守境安民,不与中原争雄。”
但他还是下令,让滇东三十七部加强戒备,盯着南北方的动静,宋朝若破,广南西路(广西)会不会成了交趾人的猎物?这盘棋,他可以不掺和,却不能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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