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马作的卢飞快(七) (第1/2页)
李骁一行人抵达文水县城外时,简要说明了太原被围的困境,当提到金兵的凶猛攻势和城外的火光时,守城的乡兵们脸色骤变,眼中满是恐惧。
知县还想再问详细些,陈老栓却摇了摇头:“我等身负重任,不能在此久留。”
一行人再次启程南下,众人回头望了眼文水城,夯土城墙上,乡兵们正用黄土、碎石加紧加高城墙,城门口堆起了拒马,四个城门只留南门供人出入,盘查极严。
“这文水城,怕是守不住啊。”李全武叹了口气。
第二天上午,一行人抵达汾州西河县。
西河的酿酒业历史悠久,可追溯至先秦。
据《礼记》记载,汾水流域早在周代就有“酒礼”传统;到隋唐时,汾州酒已声名远播,唐代诗人杜牧“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诗句,虽未明指西河,但汾阳杏花村属古汾州地界,可见当地酿酒业的兴盛。
张能臣《酒名记》中记载“汾州甘露堂最有名”,该酒便是杏花村酒在宋时的代表。
西河地处太原以南、汾河中游,是北方难民南下的必经之地。随着太原被围的消息扩散,北面的忻州、代州等地百姓率先南逃,大量难民涌入西河,让这座中等县城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商铺里的粮食被抢购一空,物价飞涨,普通百姓即便家中有余粮,也不敢轻易拿出。
治安也变得混乱起来,难民中混杂着溃兵、流民,甚至有趁乱劫掠者,西河的里正、巡检不得不组织乡勇巡逻,夜晚街巷间再无往日饮酒欢歌的热闹,只剩紧闭的门户和零星的哭泣声。
偶尔有士人、官吏聚饮,席间再无“把酒临风”的诗意,而是讨论如何加固城防、如何安置难民、如何向汴梁求援。
酒入喉,是辛辣,更是焦虑。
普通百姓即便有酒,也多是偷偷喝几口,驱散寒意与恐惧。
一行人找了家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客栈掌柜端上一壶酒,叹了口气:“这世道,能喝上口热酒都是奢侈了。”
李骁端起酒杯,酒液辛辣,却带着一丝甘甜,那是西河土地的味道。
客栈里的气氛十分清冷,窗外冷风时不时拂动门窗,映着满屋子人惶恐的脸。
邻桌忽然“啪”地拍了下筷子,一个穿青布衣的后生梗着脖子骂:“呸!朝廷养的这帮杂碎,真是中看不中用!金人都打到太原了,连个响屁都不放,倒让咱老百姓跟着遭罪!”
李骁等人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那后生二十出头,眉眼间带着股悍气,腰间别着柄仆刀,看打扮像是当地的庄户。
旁边有人搭腔:“可不是咋地!当年辽人再猖狂,也没说围了太原,扫荡周围吧?哪像现在…”
“别提了!”后生猛地打断,“我等每年交的赋税可不少,就盼着朝廷能中用点!可看看这群当兵的,嘿。”
他眼睛扫向李骁一行人,嘴角撇出冷笑,“呵,穿着这身皮,怕是急急忙慌逃下来的吧?拿着朝廷的俸禄,宰起百姓来比谁都狠,见了金人倒像耗子见了猫!”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商人摇着头:“前儿个还有兵痞在南关设卡,见了商队就抢,说是‘军需’,呸!都给他家主子抢的!”
“平日里在官道上设卡子,刮起地皮来那叫一个‘阎王不嫌鬼瘦’!如今金兵来了,嘿,跑得比兔子还快,留下咱们这些草民垫背!真真应了那句‘官字两个口,吃人没个够’!”
“说各地关隘禁军见了金兵影子就跑,连军械都留给了人家!”
“有些玩意儿呐,拿着朝廷俸禄,吃着百姓血汗,真到了拼命的时候,怕是裤裆里的黄泥都能吓出来,披件皮就在西河晃悠,羞不羞?”
“守不住城,只会欺负咱老百姓,算什么好汉!”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尽讽刺。
“也不知道是护着百姓呢,还是忙着给自个儿寻个安乐窝?”
旁边几个行脚的、堂倌也跟着七嘴八舌附和,话越说越难听,什么“耗子扛枪窝里横”、“只晓得剥百姓的皮”…矛头直指李骁这群风尘仆仆、甲胄沾血的军汉。
马小五“噌”地站起来,手里的酒碗重重砸在桌上,汤水溅了一地:“兀那小子!放你娘的臭狗屁!你哪只狗眼看见爷们是逃跑的了?嗯?”
堂内瞬间一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马小五胸膛起伏,手指都快戳到那后生鼻尖上了:“告诉你!十八日正午!就在太原城北!是哪个带了一百多爷们杀进金狗大营,把银术可那狗娘养的三千先锋杀得哭爹喊娘,丢下两千六百多具尸体,连滚带爬跑了数十里?要不是驴日的金兵来得快堵了咱退路,银术可那狗头早挂在太原城楼上了!你以为是哪个?嗯?”
这番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太原外围金兵先锋大败的消息,确比太原被困的消息早几天传到西河,坊间都传是朝廷调来了神兵天将,知耻后勇,打了场难得的翻身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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