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玄冥老祖的“退休” (第1/2页)
玄冥老祖卸下冥尊之位隐居枯骨谷。
  
  昔日阴兵统领叩首禀报:“幽冥裂隙暴动。”
  
  他不为所动:“冥界自有新法度。”
  
  直到弟子信鹰送来血字急信。
  
  他踏入裂隙深处面对滔天魔物,抚过玄冥法袍嗤笑:
  
  “看来连枯骨也想开出花来。”
  
  弥漫着亘古不变的死亡气息的冥界深处,空气粘稠凝滞,饱含着幽冥黄泉的森森寒意。沉闷的蹄声蓦地划破了笼罩这片亡者之地的寂静,蹄铁踏在碎骨残甲铺就的古道上,发出“喀嚓”“喀嚓”、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三匹高大神骏的骨马拖着一乘看似古拙的玄色玉辇,正碾过不知存在了多少万年的战死骸骨,向着一片被嶙峋怪石和灰败枯骨重重围绕的山谷缓缓行去。惨白的磷火在辇车轮轴旁无声跳跃闪烁,映得辇壁繁复的幽冥铭文时而幽暗、时而闪烁,愈发透出几分诡谲难言的味道。
  
  枯骨谷,已然在望。谷口两侧,如山堆积的骸骨泛着金属般的青黑色泽,层层叠压,不知其深。偶有巨兽的肋骨狰狞刺出,或是一些形状怪异、仿佛不属人界的巨大头颅空洞地仰望漆黑天穹。
  
  玉辇帷帘微微一动。一只骨节分明、却透着玉石般冰冷色泽的手伸了出来,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一缕萦绕在辇旁、带着死寂腐朽味道的灰色薄雾。雾霭仿佛有了知觉,无声散开又悄然凝聚。
  
  帘后,是久已威震三界,此刻却显出几分意兴阑珊疲惫之色的玄冥老祖。他深邃如冥渊的目光透过帘隙,扫过谷口那累累枯骨,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复杂难辨的情绪。那里曾有无数强横对手的头骨被其亲手摘下,用以彰显他幽冥共主的无上权柄;亦曾有滔天的战吼和鲜血染就他通往至强宝座的阶梯。力量、威严、掌控万鬼……曾经这一切构成他全部存在的意义,令所有生灵闻其名而战栗退避。可如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无之感,竟像这冥界的阴风般悄然渗入了他神魂最深处。
  
  玉辇最终停在谷中一片稍显开阔的“平地”上——说是平地,也不过是骸骨堆积稍浅些的一个凹地罢了。
  
  “老祖,枯骨谷到了。”赶车的老仆声音嘶哑低沉,如同两块粗糙的枯骨摩擦,微微躬身。
  
  “嗯,退下吧。”玄冥老祖低沉应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谷中荡开,引得数点磷火在更远处明灭闪烁。他拂帘步下玉辇。
  
  足尖点地的瞬间,一缕极细微的苍灰色寒气无声自足底蔓延开去,顷刻覆盖了他所站立的数尺范围。脚下堆积不知多少年的断骨碎渣,在这股仿佛来自万物寂灭本源的寒气下,连一声脆响都未能发出,便尽数化为细腻如沙的灰烬,飘落在黑沉的土地上。
  
  脚步声打破了谷底如墨的死寂,带着一点轻快踏过腐朽尘沙而来。朦胧的磷雾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柔和地分开一道缝隙。月瑶缓步自一片嶙峋怪石后走出,她穿着一件朴素得近乎简陋的素白长裙,在那遍地骨骸的映衬下,那身简单的白衣却如同一朵悄然盛放、不沾丝毫死气的清莲。手中捧着一只青玉方盘,盘中摆放着两盏热气微醺、飘散出与冥界腐朽气息截然不同清香的玉杯。
  
  “回来了?”她唇边噙着温婉的笑意,走到玄冥老祖身边,自然而然地将玉盘递过去,“尝尝,刚沏好的‘还魂渡’。从那边带过来的几片新叶。”
  
  玄冥老祖的目光触及那温润玉盏中清亮的茶汤,又抬眼看着月瑶被雾气缭绕的面容,那张曾经令九天十地仙魔俯首的冷硬脸庞上,不自觉地松弛下来。他接过茶盏,指腹传来恰到好处的暖意,将盏沿移至鼻端。奇异淡雅的草木清气穿透冥界无处不在的沉朽气味,钻入肺腑。这绝非来自幽冥的造物。他缓缓啜饮一口。
  
  温热的、带着一丝微涩回甘的茶水滑入喉咙,一股熨帖的暖流随之弥漫开来,缓慢地流过心口那片被荒芜占据已久的坚冰之地。冰层深处,一丝微不足道却实实在在的柔和松动悄然发生。
  
  “人间草木初生的味道……”他低语,声音里是旁人难以察觉的感慨。
  
  月瑶凝视着他眉宇间隐约淡去的肃杀与疲惫,眼眸深处泛起波澜:“守护一界欣欣向荣的生机,是否比执掌这终末寂静的冥府轮回,更有活着的感觉?”
  
  玄冥老祖握着温热的玉杯,许久未曾回答。他环视四顾。枯骨谷的景色一成不变,万年如一日。骨骸是灰白的,怪石是黑铁的色泽,连谷底流淌的冥河死水都是凝固般的墨色。这是幽冥的死寂底色,是他的权柄根基,亦曾是唯一值得他耗费心神之处。
  
  然而此刻,他眼前却诡异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是在人间短暂停留时见过的一隅山野。绿得令人心头发烫的草叶上露水滚落,溪水流淌发出汩汩的清音,几朵不知名、却鲜艳得扎眼的小花在风中微颤……那股蓬蓬勃勃、顽强伸展的力量感,几乎要冲破他早已习惯了枯寂的神魂感知壁垒。
  
  他低头看向杯中茶盏,温热的茶水表面映出他稍显模糊的倒影。一道微乎其微的叹息散入死气沉沉的空气里。“你说得对。”这四个字出口,玄冥老祖心头竟感到一种奇特的放松。是卸下万钧重担,更是告别某种他引以为荣却终究令他厌倦的存在方式。“此地虽为本座根源,却终究……冷硬了些。人间的活气,确比此间永恒的死寂,更值得以道守护。”
  
  就在这时,谷口方向骤然响起沉雄急促的踏骨之声!那声响比先前玉辇缓行时要剧烈得多,“喀啦啦”的爆碎声连成一片刺耳的急雨。
  
  一道雄浑到近乎炸裂的吼声撞破谷内迷蒙的死气:“冥府前路都统、‘断浪’古罗刹,拜见老祖!有十万火急军情上禀!”
  
  玉辇旁垂手而立的老仆身影微动,瞬间已如枯骨轻烟般无声飘向谷口拦截。
  
  月瑶端着茶盘的手指不易察觉地紧了紧,但面上温婉依旧,只抬头看向玄冥,清亮的眸中带着疑问。
  
  玄冥老祖持杯的手没有一丝颤抖。他只是缓缓抬起头,视线平静地越过枯骨垒成的山丘,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双深邃眼眸中的倦意似乎沉下去几分,代之而起的是一股沉寂多年未曾显山露水的沛然威压。这股威势并不外放,却如渊渟岳峙,令谷内本就极低的温度仿佛又骤降了几分,连周遭无声跳动的惨白磷火都显得凝滞不动。
  
  须臾间,一道极其壮硕、煞气冲天的身影在引路老仆的身前刹住脚步!来人高逾两丈,身披玄黑重铠,但那铠甲已被某种难以形容的污秽侵蚀粘液沾满大片,肩甲破裂处翻卷出焦黑痕迹。他手中提着一柄沉重狰狞的斩魄大斧,斧刃甚至带着干涸发黑的碎骨痕迹。这便是昔日玄冥座下第一骁将、曾令诸多冥河支流为之改道的“断浪”古罗刹!
  
  他甫一定住身形,那布满狰狞刺青、宛如古铜浇铸的脸上充斥着难以抑制的狂暴战意和惊怒,目光如火炬般,越过老仆枯瘦的身影,死死投向深谷内那个身着布袍的身影。他甚至无视了谷口存在的无形障壁,魁梧的身躯蕴含着随时准备撕裂一切阻碍的可怖力量。
  
  “老祖!”古罗刹声如洪钟,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幽河死魂渊下方的深渊裂隙!暴动了!”
  
  这粗豪悍将的声音在枯骨间激烈冲撞回荡:“冥河秽浪冲霄而起,深渊深处传来万魔齐嚎!属下率都统府精兵死守渊口,十停折了七停,方才勉强用三千阴魂结成‘怨灵镇河大阵’暂时锁住出口!但魔气翻滚如沸汤,怕是……怕是锁不了多久了!”
  
  他单膝轰然跪地,膝下无数枯骨应声化为齑粉。头颅深埋,沉闷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再度炸响:“请老祖示下!请老祖归位!”每一个字都蕴着沉铁坠地般的力量,在这死寂山谷中激荡起危险的涟漪。
  
  空气仿佛冻结了一瞬。唯有月瑶手中玉盘托盘边缘,一滴冷凝的水珠终于承受不住,滴答一声,落在骨粉铺就的地面,细微却清晰。
  
  玄冥老祖终于放下了那盏只饮了一口的“还魂渡”。温热的瓷底脱离掌心的刹那,周遭弥漫的无形寒威骤然凝聚了一瞬。
  
  他抬眼,目光如穿过万年冻土的冰锥,径直落在古罗刹那低伏却紧绷如弓的巨大身躯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神魂冻结的绝对平稳:“古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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