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5章 微光之子与坍塌的恒星：当文明学会流血 (第2/2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人都看到，那颗暗红色的恒星突然停止了闪烁。
紧接着，一道难以形容的白色光芒，从恒星的最深处绽放。那光芒是如此纯粹，甚至穿透了维度，照亮了每个人的灵魂。
“检测到……引力塌缩……超新星爆发前兆……”凯文的声音像是梦呓，“能级……无限大。”
那个代表着“季星遥”的生命信号点，在光芒中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归零。
“啊啊啊啊啊——！”
顾晚舟跪倒在地，发出了一声绝望到极点的悲鸣。那是母兽失去幼崽的哀嚎，凄厉得让整个舰桥的人心碎。
“晚舟！走！快走！”
季辰满脸是泪，但他必须保持理智。他冲过去，一把将瘫软的妻子按在指挥椅上，然后扑到舵盘前，双手疯狂地输入跃迁坐标。
“跃迁引擎过载启动！目标：地球！立即执行！”
“不！我不走！我要找遥遥！”顾晚舟挣扎着，指甲在扶手上抓出了血痕。
“她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别让她的牺牲白费！”季辰咆哮着，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妻子咆哮。
就在冲击波即将吞没“破晓号”的前一微秒，空间扭曲，战舰消失。
只留下一片绚烂而残酷的星云，作为那名18岁少女最后的墓碑。
……
**【一个月后·地球·金陵】**
这场雨，似乎下了一个世纪。
整个金陵城笼罩在黑纱之中。不仅是金陵，纽约、伦敦、东京……全世界的屏幕都变成了黑白色。
“深蓝娱乐”的阴谋破产了。李正道和他的同伙被送上了军事法庭，等待他们的是反人类罪的极刑。
但没有人感到快意。
“永恒乐园”服务器永久关闭了。那些曾经沉迷于虚拟杀戮的年轻人，此刻都走上了街头，手里拿着白色的蜡烛，默默地汇聚成河流。
他们在悼念一个人。一个拯救了他们，却永远回不来的人。
顾家老宅。
灵堂设在正厅。没有遗体，只有一个在那片星云残骸中打捞到的黑匣子芯片，被安放在鲜花丛中。
顾搏远仿佛一夜之间老得走不动路，他坐在轮椅上，呆呆地看着那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季星遥笑得那么灿烂，比阳光还耀眼。
顾晚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直到今天，公祭日。
门开了。
顾晚舟走了出来。
她瘦得脱了形，那头曾经乌黑亮丽的长发，竟然生出了许多白发。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军礼服，胸前别着那枚属于季星遥的“星火”勋章。
季辰站在她身后，默默地为她撑着伞。
季凡跪在灵前，他已经跪了三天三夜。他的膝盖早已肿胀，但他感觉不到痛。
“妈……”季凡抬起头，声音沙哑。
顾晚舟走到儿子面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
“凡凡，站起来。”
季凡颤抖着站起身。
“我不配……是我没保护好妹妹……”
“啪！”
顾晚舟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不重，却很清脆。
“顾家的男人，只流血，不流泪。更不需要廉价的自责。”顾晚舟的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一股钢铁般的寒意，“遥遥是用命给人类砸开了一条生路。你现在的任务，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而是去把这条路铺平，铺大，让我们的战舰能开过去，把那些该死的虫子杀干净！”
季凡愣住了，眼中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一股火焰在他死寂的心中重新燃起。
“是！”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指尖颤抖，眼神却变得如狼般凶狠。
“走吧。”顾晚舟转过身，“去广场。全世界都在等着我们。”
……
**【新纪元广场】**
这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集会。
雨停了。乌云散去，露出久违的星空。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正在播放那段从黑匣子里提取出来的最后录音。
那是季星遥最后的声音。背景是警报和爆炸，但她的语气却像是在和家人拉家常。
“……其实在那一瞬间，我并没有感觉到痛。我看到了一道光。那道光里有好多好多星星在唱歌。我觉得……我并没有死，我只是变成了光的一部分。”
“妈，你说得对。生命没有终点。我现在要去更远的地方探险了。你们要好好活着，替我把那份烤肉吃了，替我把这个世界的风景看遍。”
“还有……告诉全人类，别再睡了。醒醒吧，外面真的很精彩，也很危险。只有站起来，才能看到真正的星空。”
“爱你们。再见。”
录音结束。广场上，数千万人泣不成声。
顾晚舟走上讲台。她不需要稿子，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十八年前，我和我的丈夫，终结了末世，带给了你们盛世。”
顾晚舟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球。
“我们以为，只要给你们最好的保护，最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是幸福。我们错了。”
“我们养出了一群巨婴。我们用‘普罗米修斯’的摇篮，扼杀了人类进化的可能。直到我的女儿，用她的生命，给了这个世界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台下鸦雀无声，无数年轻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从今天起，‘星火纪元’结束了。”
顾晚舟摘下胸前的勋章，高高举起。
“从今天起，进入‘觉醒纪元’！我要取消所有的娱乐至死特权，我要重启深空舰队，我要把每一个愿意拿起武器的人，都训练成真正的战士！”
“我们的目标不再是享受，而是生存！是复仇！是征服！”
“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愿意！愿为顾帅效死！”
这不仅仅是口号，这是人类文明在血与火中完成的成人礼。
……
**【尾声：光之彼岸】**
深夜，顾家老宅的露台上。
人群散去，只剩下家人。
季凡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深空远征军制服，背着行囊。
“决定了？”季辰看着儿子，递给他一杯酒。
“决定了。”季凡接过酒，一饮而尽，“我要去参军，去最前线的探索队。我要沿着遥遥走过的路，一直走下去。”
“好。”季辰没有阻拦，“这才像是我季辰的儿子。”
顾晚舟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个特制的量子容器。容器里，悬浮着几粒微小的发光尘埃——那是从那个星云中收集到的，疑似“源质”爆发后的残留物。
“凡凡，带上这个。”顾晚舟将容器挂在儿子的脖子上。
“这是？”
“这是希望。”顾晚舟看着星空，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执着的神秘光芒，“凯文分析了黑匣子的最后一段数据。遥遥在冲入核心的那一刻，她的精神波并没有消失，而是随着‘源质’的爆发，发生了一种我们也无法理解的‘相位跃迁’。”
“妈，你的意思是……”季凡的心脏猛地一跳。
“‘源质’是构建宇宙的底层代码。遥遥拥有神性，她可能并没有死，而是……成为了更高维度的存在。”
顾晚舟指向那片璀璨的银河。
“她说过，她变成了光。只要有光的地方，她就在。”
“去吧，儿子。去宇宙的尽头。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一颗星星在对你眨眼，别忘了，那是你妹妹在跟你打招呼。”
季凡紧紧握住那个温热的容器，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但嘴角却扬起了一抹笑容。
“我知道了。我会找到她的。哪怕翻遍整个宇宙。”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夜色中的军用运输机。
引擎轰鸣，战鹰升空，划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顾晚舟和季辰并肩站立，看着远去的儿子，又看了看头顶那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风起云涌，新的时代大幕拉开。
在这个觉醒的纪元里，人类不再是被宠坏的孩子，而是手持利剑的猎人。而在那遥远的星海深处，一抹微光正在等待着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