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集:狼烟叩村 (第2/2页)
义母坐在矮坑上,手里拿着一只破鞋底,还在纳线。线是浅灰色的,是她用麻纤维搓的,很粗,穿过布的时候,发出“嘶啦”的轻响。可她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针脚越来越乱,有的地方甚至缝错了方向,她却没发现,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纳线的动作。
义父靠在土墙边,手里握着那把石斧,斧刃对着门口的方向。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抽烟,只是睁着眼睛,盯着门帘,眼神里满是警惕。窝棚里很静,只能听到义母纳线的声音、义父的呼吸声,还有外面呼啸的风声。
上官悦躺在干草上,却毫无睡意。她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能听到风刮过窝棚顶的“簌簌”声,能听到泥土从土墙缝隙里掉下来的“沙沙”声,甚至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就在这时——
“汪汪汪!嗷呜——!”
村西头突然传来一阵狗吠声,是王大叔家的黄狗。那狗平时很温顺,只会在陌生人来的时候轻轻叫几声,可这次的叫声却异常激烈,充满了恐惧,一声比一声响,几乎要把喉咙喊破。
上官悦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猛地坐起身,看向门口的方向。义母也停下了纳线的动作,手里的针掉在干草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义父则握紧了石斧,身体微微前倾,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黄狗的叫声只持续了几秒钟,就突然停了——不是慢慢停下,而是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扼住了喉咙,最后发出一声短促而凄惨的“嗷呜”,然后就彻底没了声息。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了整个村落。外面的风声似乎都停了,窝棚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义母的呼吸变得急促,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上官悦的手,手心全是冷汗,冰凉冰凉的。义父的身体绷得更紧了,握着石斧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都凸了起来。
上官悦的手心也全是汗,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黄狗的叫声突然停止,只有一种可能——它出事了。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还是……被人杀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矮山方向,突然闪过一两个微弱的光点。那光点很小,像萤火虫的光,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可上官悦看得很清楚,那是火把的光——只有人才会用火把,而且看光点的位置,就在矮山脚下,离村子已经不远了。
那股无形的恶意,像冰冷的潮水,顺着门帘的缝隙钻进来,淹没了整个窝棚。上官悦甚至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他们的窝棚,带着贪婪和残忍。
他们……来了吗?
是在试探?还是在等天黑透了再动手?
上官悦紧紧攥着义母的手,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看着义父警惕的背影,看着灶坑里微弱的炭光,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阴影离自己这么近。
村民甚至放弃了逃跑,跪在地上求饶,可匪徒们根本不理会,依旧对他们拳打脚踢。
力量!这就是赤裸裸的、毫无道理的暴力!在这个世界,没有法律,没有公平,只有谁的拳头硬,谁就能活下去吗?巨大的愤怒和无力的悲哀几乎将她吞噬,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可她却感觉不到疼。
外面的哭喊声和打砸声越来越近。匪徒们已经清理完了村子东头和中间的人家,开始往村西头走——也就是上官悦家所在的方向。
上官悦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像要冲破胸腔。义母紧紧抓着她的手,手心全是冷汗,身体还在不停颤抖。义父站在门边,脸色灰败,却依旧死死盯着外面,手里的门杠握得更紧了。
“哐当!”
一声巨响传来,震得窝棚的墙壁都抖了抖。上官悦知道,那是隔壁王大叔家的门被踹塌了——王大叔家的门是土坯做的,比别的人家结实些,可还是没挡住匪徒的脚。紧接着,王大叔家传来匪徒的咒骂声:“他娘的!这门真硬!”“快搜!看看有没有粮食!”还有王大婶的哭求声:“别砸了!我们真的没粮了!就剩点红薯,都给你们!”
上官悦和义父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
义父猛地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看了一眼上官悦和瑟瑟发抖的老妻,然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小手斧——那是义父年轻时砍柴用的,木柄被磨得光滑发亮,斧刃虽然只有巴掌大,却很锋利,义父前几天还偷偷磨过,说要是土匪来了,能挡一下。义父把小手斧塞进上官悦手里,压低声音急促道:“藏好!把它藏在衣襟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知道吗?”
上官悦握着小手斧,斧柄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她想摇头,想说“义父,我们一起走”,可话到嘴边,却被义父严厉的眼神堵了回去。
义父又一把抄起墙角那根最粗的顶门棍——那是用槐树木做的,有碗口粗,是去年村里伐树时,义父特意留的,平时用来顶门,现在却成了唯一的武器。他握着顶门棍,就要冲出去!
“老头子!别去!”义母发出绝望的哀鸣,死死拉住他的衣袖。义母的手很粗糙,因为常年洗衣做饭、下地干活,指关节都变了形,她的衣袖是打了补丁的粗布,被她拽得紧紧的,差点扯破。
“放手!”义父的眼睛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很坚定,“窝着也是死!不如拼了!我挡着他们,你们趁机往后山跑!后山有个山洞,能躲一阵子!”
“我不跑!要走一起走!”义母不肯放手,死死拉着义父的衣袖,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义父的衣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就在这拉扯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传来,他们这间窝棚那本就脆弱不堪的木门,被一股巨力猛地从外面踹开!顶门的木棍发出“咔嚓”的断裂声,断成了两截,掉在地上。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上官悦抬头看去,是个满脸横肉的匪徒,比义父还高一个头,肩膀宽得像座小山。他手里提着一把滴血的砍刀,刀上的血还在往下滴,滴在地上的稻草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他的脸上带着一道刀疤,从嘴角斜到耳根,笑的时候,刀疤会跟着扭动,看起来格外狰狞。他的眼神像饿狼一样,扫视着狭小阴暗的窝棚,最后落在试图冲出来的义父身上。
“老不死的!想拼命?”匪徒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地上,他根本不给义父任何反应的机会,抬脚就狠狠踹在义父胸口!
匪徒的靴子是兽皮做的,鞋底还钉着几块碎铁,踹在义父胸口时,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义父一声闷哼,瘦削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踹得倒飞回来,重重撞在土墙上,“咚”的一声,墙上的泥土掉了不少,落在义父的头发上。义父顺着墙壁软软滑落在地,当场昏死过去,嘴角溢出一丝暗红色的血。
“老头子!”义母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再也顾不上别的,挣脱开上官悦的手,扑到义父身边,跪在地上,抱着义父的头。义父的眼睛闭着,呼吸很微弱,胸口微微起伏,嘴角的血还在往下流,滴在义母的手上,滚烫滚烫的。
那匪徒看都没看倒地的义父和哭嚎的义母,迈步就跨进了窝棚。他的脚踩在地上的稻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每走一步,都让窝棚的地面抖一下。他贪婪的目光开始扫视这简陋得可怜的空间:一张破床,铺着稻草,稻草里还混着几根布条;一个旧木箱,上面的漆早就掉光了,锁也坏了,只用一根绳子捆着;一个陶罐,放在墙角,里面大概还有点水;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妈的,穷得叮当响!”匪徒骂骂咧咧,一脚踢在旧木箱上,木箱“嘎吱”作响,绳子断了,箱盖弹开,里面露出几件旧衣服,都是打了补丁的,还有一双破了洞的布鞋。匪徒伸手翻了翻,没找到值钱的东西,又一脚踢在陶罐上,陶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很快就被泥土吸干了。
“粮食藏哪儿了?快交出来!”匪徒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他走到义母身边,用刀背拍了拍义母的肩膀,“再不说,老子就把你男人的腿砍了!”
义母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紧紧抱着义父,哭着说:“真的没粮了!我们就剩点红薯,昨天就吃完了!求你放过我们吧!”
匪徒显然不信,他皱了皱眉,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吓得脸色惨白、站在床旁边的上官悦身上。
上官悦刚才一直躲在床后面,想尽量不引起匪徒的注意,可现在还是被发现了。她紧紧攥着怀里的小手斧,斧刃顶着胸口,有点疼,却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她穿着粗布衣裙,脸上还蹭着点灰——那是昨天特意抹的,想掩饰容貌,可就算这样,她清丽的五官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还是让匪徒的眼睛猛地一亮。
匪徒的眼神变了,从刚才的凶狠变成了邪恶的贪婪。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头划过嘴唇上的死皮,发出“啧啧”的声音。他把滴血的砍刀扛在肩上,一步步逼近上官悦,完全无视了她手中那把小得可怜的手斧。
“嘿!没想到这穷沟沟里,还藏着这么个水灵的小娘皮!”匪徒的声音变得油腻腻的,带着令人作呕的贪婪,“皮肤这么白,眼睛这么亮,比山上那些糙娘们强多了!”
他走到上官悦面前,停下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他的呼吸带着一股腥臭味,喷在上官悦的脸上,让她忍不住想躲开。他伸出手,想摸上官悦的脸,手指上满是老茧,还沾着点血渍。
上官悦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墙壁,已经退无可退了。窝棚太小了,只有几平米,根本没有地方躲。她紧紧攥着怀里的小手斧,指甲都快嵌进木柄里了,手臂因为恐惧和用力而剧烈颤抖,可她却死死盯着匪徒,没有闭上眼睛。
“怎么?还想躲?”匪徒笑了,脸上的刀疤跳动着,“别害怕,跟爷回山上享福去!山上有肉吃,有酒喝,比你在这穷窝棚里强多了!”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伸手就要抓上官悦的胳膊。上官悦能感觉到他的手越来越近,那股腥臭味越来越浓,她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恐惧如同冰水浇头,从头顶凉到脚底。她知道,要是被匪徒抓住,下场肯定比死还惨——她见过村里的女人被匪徒欺负后的样子,有的疯了,有的自杀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拼了?她手里只有一把小小的手斧,匪徒手里有砍刀,还有一身蛮力,拼了无疑是螳臂当车,只会死得更快。
顺从?她做不到!她来自现代,见过平等和自由,怎么可能甘心被这样的匪徒欺负,去过那样猪狗不如的生活?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眼前的匪徒——匪徒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没注意到她怀里的手斧;扫过昏迷的义父——义父还躺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还有呼吸;扫过痛哭的义母——义母还抱着义父,肩膀不停地颤抖;扫过这绝望的窝棚——墙壁是土坯做的,一推就会塌,门已经被踹烂了,外面是匪徒的笑声和村民的哭声。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匪徒的手快要碰到她胳膊的时候,上官悦的指尖无意中触到了贴身藏着的一个东西——鼻烟壶!
那是她穿越过来时带的唯一物品,一直贴身藏在衣襟里,壶身是冰凉坚硬的,上面的缠枝莲花纹硌着她的皮肤。之前她研究过很多次,不知道这鼻烟壶有什么用,只知道是它让自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可现在,指尖碰到鼻烟壶的瞬间,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几乎是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几乎绝望的脑海!
粮食……匪徒要的是粮食……
现代世界……她来自的那个世界,有吃不完的粮食,有各种各样的食物……
弟弟……她弟弟最喜欢吃她做的饭,每次她煮面条,弟弟都会吃两大碗……
或许……或许这个鼻烟壶,能帮她拿到粮食?或许它不仅能让人穿越,还能带来别的东西?
上官悦的心跳得更快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个疯狂的念头。她的目光落在鼻烟壶上,壶身似乎在微弱地发光,像是在回应她的想法。
匪徒见她没动,以为她害怕了,脸上的笑容更阴邪了。他伸手抓住了上官悦的胳膊,手指用力,捏得她生疼。“走!跟爷走!”
就在匪徒要把她往外拉的时候,上官悦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怀里的鼻烟壶,在心里默念:“粮食……我要粮食……”
(本集完)
下集《急智求生》内容提示:
就在匪徒即将抓住上官悦的危急关头,她急中生智,猛地大喊:“粮食!我知道粮食在哪里!很多粮食!”这话暂时镇住了匪徒。她利用匪徒的贪婪和惊疑,谎称自己偶然发现了一个隐秘的藏粮点(或是祖上留下的秘密地窖?),但需要一点时间“祈祷”或“做法”才能让“土地神”显现(为联系弟弟争取时间和借口)。在匪徒将信将疑、半威胁半催促的监视下,上官悦紧急通过鼻烟壶联系弟弟,用最快最简单的方式说明情况,要求他立刻想方设法购买尽可能多的米面(10袋),并集中精神,用意念引导,尝试将物品传递到她指定的地点(可能是窝棚后院、谷场等相对隐蔽处)。时间紧迫,通道不稳定,精神消耗巨大,且弟弟那边筹集如此多粮食也困难重重。一场与时间赛跑、跨越世界的紧急救援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