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悬崖上的白花 (第1/2页)
次日十点的阳光已经褪去晨雾的凉,变得暖融融的,斜斜地照在悬崖顶端的岩石上。李桂兰提着菜篮子往江边走,打算顺路采点野菜——她在这江边住了三十年,哪块岩石下有荠菜,哪片滩涂长着马兰头,都记得分明。可刚走到悬崖顶端的弯道,她就停住了脚。
悬崖顶端的窄台上,放着一束白色的雏菊。
不是野菊,是花店卖的那种,花茎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用浅蓝的麻绳捆着,花瓣上还沾着细碎的露水,像是刚放上去没多久。李桂兰走近两步,眼睛突然亮了——雏菊旁边,还放着半条藏青色的粗布腰带,腰带边缘磨得发白,针脚处绣着两个浅灰色的字:“陈娟”。
这腰带她见过。上个月她在江边洗菜,碰到过那个叫蓝溪的姑娘,姑娘腰间系的就是这条腰带,只是当时是完整的。后来听说姑娘从这悬崖跳下去了,李桂兰还叹了好几天气,“多好的姑娘,怎么就想不开了”。
“哎,你们看!这不是那跳崖姑娘的腰带吗?”几个晨跑的市民围了过来,赵建军也在其中——昨天就是他发现了蓝溪的尸体。他指着那半条腰带,声音里带着点惋惜,“我昨天看她腰间系的就是这个,怎么现在只剩半条了?”
“还有这花,”旁边的张婶蹲下身,轻轻碰了碰雏菊的花瓣,“这是雏菊吧?我记得陈娟那姑娘生前最爱这花。”她是看着陈娟长大的,陈娟小时候总在她家院子里摘雏菊,扎成小束,说“张婶,这花好看,给你”。后来陈娟跳江了,张婶还在江边种了一片雏菊,每年春天都开得旺。
议论声慢慢多了起来。有人说“肯定是认识她们的人放的,不然怎么知道陈娟喜欢雏菊”;有人说“听说蓝溪的弟弟是‘白衣女鬼’,之前为了给姐姐报仇杀了人,现在是不是回来给姐姐送花了”——这话刚说完,就被张婶瞪了回去,“别瞎胡说!那孩子叫陈浩,是个唱戏的,穿的是青衣戏服,不是什么女鬼!”
有人想起陈浩的事,声音低了些:“听说他被判了死刑,和蓝溪走在同一天……这一家子,太苦了。”还有人提起当年的校园欺凌,“要是当年没人欺负陈娟,她也不会跳江,陈浩也不会报仇,蓝溪也不会……”话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只剩叹气声。
“这雏菊看着像是老街区王老板花店的品种。”人群里有人说了一句。王老板的花店在老街区开了二十年,卖的雏菊都是自己种的,花瓣比别处的厚,颜色也更白。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赵建军说“我去问问王老板,说不定是他卖的”。
老街区离悬崖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王老板正在花店门口整理花束,看到赵建军带着几个人过来,放下手里的剪刀,“赵哥,有事?”
“王老板,你昨天有没有卖过这种白色雏菊?”赵建军指着手机里拍的雏菊照片,“悬崖顶端放着一束,还有半条绣着‘陈娟’的腰带,大家猜是你卖的。”
王老板凑过去看了看照片,眉头皱了皱,“这确实是我种的雏菊,但我昨天没卖过。”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前天有个学生模样的姑娘来问过,说想买白色雏菊,还问我‘陈娟阿姨会不会喜欢’,我当时没多想,说‘雏菊干净,谁都喜欢’,但她最后没买。”
“学生?”赵建军愣了愣,“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二十岁左右吧,扎着马尾,穿校服,看着像附近高中的。”王老板回忆着,“她说她是听老师讲陈娟的故事,觉得可怜,想送束花。”他叹了口气,“说不定是她放的,孩子心善。”
没人再追问——是谁放的好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还有人记得陈娟,记得蓝溪,记得陈浩,记得这一家人的苦。赵建军掏出手机,把雏菊和腰带的照片发给了张涛,附了句“有人给蓝溪和陈娟送花了,心里暖”。没过多久,张涛回了个“谢谢”,后面还跟了个红心的表情。
阳光慢慢往中间移,照在雏菊上,花瓣泛着淡淡的光。李桂兰提着菜篮子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那束花在悬崖顶端立着,像个小小的墓碑,又像个温柔的约定,提醒着路过的人,这里曾有过三个渴望温暖的灵魂。
十二点的老街区飘着糖糕的香气。王老板关了花店的门,手里提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出锅的糖糕——他特意多做了两块,一块给阿浩,一块给蓝溪。“小时候阿浩总来抢糖糕,说‘要给姐姐留一块’,现在该让他自己吃块热的了。”他边走边念叨,声音轻轻的,像在跟老朋友说话。
街角的美容店门口,小敏和阿杰正锁门。小敏手里拿着张照片,是美容店开业那天拍的——蓝溪站在中间,穿着白色的工作服,笑得眼睛都眯了,小敏和阿杰站在两边,手里举着“开业大吉”的牌子。“老板说过,这张照片要挂在咨询室的墙上,让来的客人都能看到我们的笑。”小敏把照片抱在怀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现在我们替她挂着,等她回来。”
阿杰手里拿着个笔记本,是蓝溪的工作笔记,上面记着客人的喜好:“张阿姨喜欢玫瑰精油,李姐对酒精过敏,王小姐每次来都要喝热奶茶”。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等阿浩出来,带他来店里,让他看看我开的店”,字迹被眼泪打湿过,有点模糊。“我们会把店开好,不让老板失望。”阿杰的声音有点哑,却很坚定。
张强和林晓也来了。张强手里拿着张泛黄的照片,是二十年前拍的——照片里,陈娟被周伟堵在楼梯间,周伟手里拿着她的作业本,像是要撕,陈娟低着头,肩膀在抖。这是张强当年偷偷拍的,那时候他才十五岁,怕被周伟报复,一直没敢拿出来,直到上次警方调查校园欺凌,他才把照片交上去。“陈娟,当年我没敢站出来,对不起。”他把照片放进信封里,封面上写着“给陈娟”。
林晓手里拿着一束小小的雏菊,是她早上在自家院子里摘的。她和陈娟是同桌,当年看到陈娟被欺负,她没敢帮,只是偷偷把自己的橡皮、笔记本塞给陈娟。“陈娟,我一直没跟你说,其实我很佩服你,你比我勇敢。”她把雏菊用红绳系着,放在信封旁边。
五个人沿着老街区的石板路往江边走。石板缝里嵌着去年的落叶,被脚步踩得“沙沙”响,像在跟他们一起回忆。路过当年陈娟家的老房子,门已经锁了,墙上还留着陈娟小时候画的粉笔字——歪歪扭扭的“陈娟和陈浩”,旁边画着一朵小小的雏菊。
“那时候陈娟总在墙上画画,说要把家里的墙画满花。”林晓停下脚步,指着墙上的粉笔字,“后来她跳江了,这墙就没人动过,下雨冲掉了,邻居就用白漆补一点,怕把字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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