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1/2页)

因万家岭的重峦叠嶂而高低远近各不同的树木在阳光的照耀下绿得发光。从坚硬的山体破壳而出，由弱不禁风的嫩芽成长为参天大树，需一点一滴、坚持不懈的抗争，完成对命运的逆袭；比起生长于水源充沛、土地肥沃之地的同类，它们算得上命途多舛，但磕磕绊绊的生命历程，也造就了其坚韧不拔的品质。
　　
　　几只斑斓的蝴蝶在万家岭地区中国军队频繁调动产生的防卫真空区域无拘无束地翩翩起舞；渴望自由的它们是天真的，不想受到战火的摧残，于是幻想能和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
　　
　　106师团戆鸷的士兵潮水般涌来，为完成使命，不计后果；见缝插针的他们目空一切——之前在中国战场的所向披靡，唆使着他们亢奋的大脑热切地盼望创造出更大的胜利。
　　
　　杨绎和王莽以及三名掉队的国军士兵大步流星地走在一条幽静的谿径，匆忙而不忘美美地享受清爽的景色；置身于青山环抱、绿树成荫的环境，是尽情释放疲惫的好时机。长时间作息规律完全乱套的行军作战，令他们胡子拉碴、踵决肘见；半年没洗的衣服溻湿后晒干或风干形成的白色痕迹像一幅幅姿态万千的山水画，显得他们既邋遢，又像是身背佳作、仗剑天涯的艺术家。
　　
　　一个身着肥大的道袍、手执肮脏的拂尘、皮肤黝黑的道士边走边警觉地观望地形，不时拿出铅笔和纸，认真地写写画画；看见杨绎等人，他匆忙收好纸笔，见无处可避，干脆迎了上来问：“请问尊者，这里哪座山头是张古山？师兄命我来采些草药，第一次来，我迷路了。”
　　
　　杨绎没有立刻回答，细致入微地打量着面前不像是道士的道士；在他的印象中，仙风道骨的道士大多清瘦，这位却很敦实，灵光闪闪的眼睛放射出令人不安的阴鸷。
　　
　　“道长的道袍宽松异常，不觉得难受吗？”王莽从道士食指厚厚的胼胝判断，这是位子弹喂出来的老兵，但不确定汉语流利的他是本国军队的还是日本军队的。
　　
　　道士笑了笑，说：“乱世道士下山救世，太平和尚下山化缘。贫道久居深山，鹑居鷇食，仪态萎靡，令长官见笑啦！”
　　
　　王莽冷笑一声，更加仔细地观察对手：“你的拂尘是捡来的还是偷来的？麈尾硬得一动不动，你不能把它洗洗？手柄如果再长些，可以当狼筅用了；配上你这身不伦不类的装束，还真有点俳优的味道。对了，你知道狼筅是什么吗？当年戚家军宰杀倭寇的利器；据说杀死成百上千的倭寇，戚家军只伤了几个人，真是厉害。”
　　
　　道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被击中了心里的痛处。
　　
　　王莽突然伸手，掏出了道士口袋的纸张；道士慌忙上前准备抢回，王莽头也不回地递给了杨绎，牢牢地挡住了他的进路。杨绎展开皱巴巴的纸张，见上面错落有致地描绘了附近各山峰，以及山与山之间的大路小道，并用日语标注了什么。
　　
　　“果然是奸细！”杨绎慢悠悠地叠好纸张，装进了口袋。
　　
　　暴露的道士情急之下手突然伸向了腰间，手枪掏出一半，王莽的手枪已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道士惊诧于对手的速度，知道遇上了硬茬儿。另外的三个士兵举起步枪，瞄准了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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