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 章难产 (第1/2页)
小桃临近生产,水生请桂枝的丈夫张二哥帮忙,去县城请了大夫在白月湾住下候着。郡守夫人生产,大夫自然毫无怨言地住了下来。
正月十六凌晨,白月湾寒风刺骨。水生站在廊下,望着尚未破晓的天空,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又消散。往日的沉稳此刻已被满眼的焦灼取代。大夫说过,小桃这胎太大,还有些胎位不正。
“大人,夫人开始阵痛了。”春月匆匆从内室跑出来禀报。水生三步并作两步就要往产房冲,却在门口被春月拦住了。
“大人,产房污秽,您还是在外面候着吧。”春月是小桃身边的管事,水生也愿意给她几分体面。
水生抿紧嘴唇,只得在廊下焦躁地来回踱步。
“春月,夫人她……这次……”水生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大人放心,夫人这是第三胎了,身子骨向来硬朗,定会平安的。”春月嘴上说着宽慰的话,自己脸上也写满了忧虑。
话虽如此,当产房里传来小桃压抑的痛呼时,那声音像钝刀子一样,一下下割着水生的心。二十六岁的小桃,十五岁就嫁给了他,已是第三次承受这样的苦楚。她本就身量纤细,这胎肚子大得出奇,如今又胎位不正……妇人生产本就是鬼门关,何况是这种情况?原以为第三胎会顺利,未曾想竟如此凶险。
“快去准备热水,多备些干净布来。”春月吩咐完明双,转向水生,犹豫片刻建议道:“大人,您在这儿……夫人知道了怕是更焦心。不如去书房等着?一有消息,奴婢立刻去报。”实在是郡守大人在屋檐下不停踱步,脚步声搅得屋里的人更心慌。正月里这场大雪冻得死人,春月也不好直接请他去廊下坐着——屋檐都挂着冰棱子,寒气刺骨,谁能坐得住?
水生明白春月说得在理,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走向书房。他给自己多披了件厚披风,又让长平轻手轻脚地在产房窗外廊下放了张椅子,铺上厚厚的棉被。水生裹着被子坐下,侧耳倾听着屋里的动静。
他望着院门口高大的石墙,思绪飘忽。想起青云道观猎户的陷阱里,是小桃扔下的绳子救了他;想起在道观时,他半夜牵着小桃的手摸黑下山去明德镇贩货;又想起初到白月湾时搭的草棚……那时,小桃已能修起青砖院子,而他为了多挣钱,抄书抄得手指红肿起茧,茧子越来越厚,只为能凭自己本事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谁能想到,坑底那一拉,竟让他们结为夫妻,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父母。
寒风掠过廊下,屋檐拐角的冰棱子“啪嗒”一声掉落,惊醒了水生。他猛地回神——怎么好一会儿没听见小桃的喊声了?一旁陪着站在老爷身边的长平早已冻得够呛,只觉得寒风直往骨头缝里钻,实在熬不住,声音发颤地低声道:“老爷,咱们去书房等吧?”书房好歹暖和些啊,老爷裹着被子还能撑,自己可是干站着挨冻,这鬼天气,连匈奴人都冻得退兵了!
借着廊下昏黄的灯光,水生看见长平的脸都冻青了,牙齿咯咯作响。水生忙道:“你快去屋里暖和暖和。”
长平如蒙大赦,赶紧躬身谢过,小跑着去找火盆了——再不烤烤,人都要冻僵了。
水生裹紧披风,又把被子往身上掖了掖。屋里偶尔传来一声小桃痛苦的呻吟,他的心便跟着狠狠一揪。
产房内,小桃紧闭双眼,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浸湿了鬓角的碎发。她双手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胎位不正带来的剧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强过一波,每一次宫缩都像有无数根针在腹部乱刺。
已经煎熬了一个多时辰,小桃的力气在这漫长的折磨中几乎耗尽。她的身体软绵绵地陷在产床上,每一次挣扎都显得那么徒劳。她微微张开嘴,想喊出声,喉咙里却只能挤出虚弱的声音。
一旁的产婆吓得冷汗直流。她让人帮忙扶着郡守夫人的肚子,试了好几次手法想调整胎位,奈何胎儿太大,根本转不动。她生怕孩子卡住导致一尸两命,到时候自己也别想活了。
眼看夫人被折腾得越来越虚弱,产婆带着哭腔哀求春月:“管事娘子,快请大人想办法吧!再这样下去……”
春月心急如焚地跑出来,水生立刻压低声音急问:“春月!跑什么?夫人怎么样了?”
春月急得抹泪:“大人!孩子……太大了,生不下来!产婆调不正胎位,夫人……夫人怕是不好了!”
水生脸色瞬间煞白:“快!快请大夫来!”
春月急忙叫上长平去请大夫。水生再也顾不得什么忌讳,跟着大夫一起冲进了产房。大夫一见小桃苍白的脸色,赶紧搭脉,神色凝重地看向水生:“大人……”意思是想请水生出去说话。
小桃虚弱却坚持道:“大夫……就在这说……我要听……”
水生一看大夫的脸色,心猛地一沉。他强自稳住心神——小桃还需要他,他不能乱。他俯身柔声安慰小桃:“别急,你先攒攒力气,我和大夫说句话就来。”又对大夫道:“叫上产婆,一起出来说。”
门口,老大夫语气沉重:“郡守大人,胎儿过大,夫人此胎恐怕……凶险异常,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了。”
产婆一听,扑通跪下连连磕头:“大人!民妇实在没本事了,求大人另请高明吧!”
此时撂挑子,天还没亮,冰天雪地,去哪里寻人?水生强压怒火,尽量平静地问:“说,眼下还有什么办法?”
产婆哭道:“民妇真的没法子了,试了好几次,调不动啊!”
老大夫小心翼翼道:“胎位不正,催产药也无济于事……老夫……也束手无策。”
水生脸色冰冷:“我要听的是办法!不是听你们说不行!”
老大夫和产婆面面相觑,吓得不敢吭声。有办法他们早用了。
水生目光如刀,沉声道:“如何才能救夫人和孩子?”大夫壮着胆子,犹豫道:“眼下……也只能冒险再试外力正位……可这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大人孩子……可能都……”
水生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额上青筋暴起,“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夫人性命!”老大夫和产婆低着头,不敢应承。谁敢保证?
水生盯着老大夫:“你来正胎位!产婆负责接生!”
老大夫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下:“大人!老夫不敢!万万不敢啊!”他一个男大夫,在郡守夫人身上动手……恐怕出了这门就没命了!
水生眼神冷得像冰碴:“夫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目光扫过两人,吓得他们浑身发抖。
“是不是现在该喝参汤了?”水生看向老大夫。
老大夫忙不迭点头。
水生冷冷道:“我先进去陪夫人说几句话。”长平已经飞奔去端参汤了。
水生深吸一口气,在门口稳了稳心神,接过参汤,进屋对春月道:“你先出去,我和夫人说几句话。”
他轻轻抬起小桃的头,替她把汗湿的碎发捋到耳后。小桃看到他脸上淌下的泪,心中一惊,想抬手替他擦,手臂却软绵绵抬不起来。水生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声音无比温柔:“小桃,来,把这碗参汤喝了,都喝完,我喂你。”
小桃望着他,虚弱地问:“水生哥……我是不是不行了?我觉得……力气都被抽走了……”
水生的眼泪流得更凶:“别胡说!快喝汤,喝完汤,我们就跟阎王爷抢命!”
小桃顺从地张开嘴,水生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着:“小桃,死命喝!婉宁和昊良还在边境等着娘呢!”小桃拼尽全力,把一碗参汤喝得一滴不剩。
水生紧紧握住小桃的手,声音带着哽咽:“孩子太大,卡住了……你和孩子都很危险。我让老大夫进来给你正胎位。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你一定要活着,小桃……”
小桃从未见过水生哭成这样。她想抱抱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轻声说道:“水生哥……要是我走了……你带好两个孩子……只求你……别让他们看后娘脸色……你……你再娶,我也不怨你……”说着,自己也泪流满面。
水生用力握紧她的手,仿佛要把自己的力气传递给她:“小桃!不许再说这种话!攒着劲儿!我叫大夫进来,你别觉得别扭,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命重要!我要你活着!听见没有?”他用被角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对守在门口的春月吩咐:“春月,叫大夫他们进来!你和明双也进来!”
等人都进来后,水生迅速而冷静地安排:“春月、明双!你们俩在夫人下身扯块布挡好,就用手扯着!大夫,你来给夫人正胎位!产婆,你在旁边帮手!”他目光凌厉地扫视众人,声音陡然转冷:“立刻动手!谁再耽搁,就是害命,我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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