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高速发展的北境,外国王子的震惊 (第2/2页)
陈庆之自嘲地摇了摇头:“但后来我明白了,那不过是给一个将死之人换一身干净衣服,毫无意义。”
“病根,在制度本身。只要人压迫人的制度还存在,那么一切苦难,都只会换一种形式,卷土重来。”
他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弗拉保尔:“所以,我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彻底地,将那个旧世界砸碎。”
“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因为我坚信,这是历史必然的走向,也是对所有人来说,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弗拉保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包括我们这些王室贵族吗?”
“包括你们。”陈庆之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在旧的制度里,你们看似是人上人,但你们同样是不自由的。”
“你们为了维护权力,必须时刻提防,互相倾轧,兄弟相残,父子相疑。”
“你们的婚姻是交易,你们的亲情是筹码。”
“你们享受着最优渥的物质,精神上却可能比最贫穷的牧民还要空虚和痛苦。”
“你敢说,你作为王子,活得比一个普通的、拥有真正爱情和亲情的牧民,更幸福吗?”
弗拉保尔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陈庆之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而在新的世界里,”陈庆之的声音充满了力量:“当阶级被消灭,当生产力极大发展,每一个人,都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去爱自己想爱的人。”
“你们不再是王子,不再是贵族,你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共和国公民。”
“你们可以去当一个学者,一个工程师,一个艺术家,甚至是一个周游世界的旅行家。”
“你们将第一次,作为‘人’本身,而不是作为一个身份符号,去真正地生活。”
“难道,那不是一个更好的结果吗?”
弗拉保尔的大脑一片混乱。陈庆之所描绘的图景,对他来说太过陌生,太过颠覆,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这只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他强自镇定地反驳。
“是吗?”陈庆之站起身:“那就请你们,跟我去看一看吧。看一看,这个幻想,正在如何一步步地,变成现实。”
接下来的两天,成为了弗拉保尔兄妹终生难忘的记忆。
陈庆之没有带他们去看军队,没有带他们去看府库,而是带着他们,走进了庆州最真实的肌理之中。
他们去了第一纺织厂。
巨大的厂房里,上千台蒸汽驱动的纺纱机和织布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穿着蓝色工装的女工们熟练地操作着机器,汗水浸湿了她们的鬓角,但她们的眼神专注而明亮。
在工厂的墙上,贴着“八小时工作制”、“同工同酬”、“严禁打骂工人”的条例。
休息时间,女工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看书,有的在讨论着什么,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弗拉塔塔拉住一个正在休息的年轻女工,好奇地问:“你在这里工作,开心吗?”
那女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边陪同的陈庆之,有些拘谨,但还是大方地笑了:“开心啊!以前在村里给地主家做活,一天干七八个时辰,还吃不饱饭,动不动就挨打挨骂。”
“现在进了厂,每天只干四个小时,管三顿饭,顿顿有肉,每个月还能领到工资!”
“晚上厂里还办扫盲班,教我们识字呢!”
她指了指不远处墙上贴着的一张红纸:“看,那是我写的诗,还得了奖呢!”
弗拉塔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张红纸上,用还很稚嫩的笔迹写着几行朴素的诗句:“纱锭转,机杼响,织出布匹做衣裳。昔日衣衫褴,今日工装亮。感谢陈同志,感谢工农*,让我们女人,也能挺起胸膛。”
他们去了第一工人子弟学校。
那是一座崭新的三层小楼,窗明几净。
孩子们穿着干净的校服,坐在教室里,大声地朗读着课本。
课本的内容,不再是之乎者也的圣人经典,而是“我们的家乡”、“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数学的奥秘”。
下课铃一响,孩子们像快乐的鸟儿一样冲出教室,在操场上奔跑、游戏,笑声传出很远。
陈庆之指着那些孩子,对弗拉保尔说:“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工厂的工人,或者普通的士兵。”
“在以前,他们世世代代,都不可能得到受教育的机会。”
“但现在,他们和所有人的孩子一样,都能免费上学。”
“他们中的一些人,将来会成为工程师,会成为医生,会成为管理者。”
“他们将建设这个国家。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希望。”
他们甚至还旁听了一场“公审大会”。
被审判的,是一名工厂的车间主任,罪名是克扣工人的午餐,并且试图猥亵一名女工。
没有森严的公堂,没有令人战栗的刑具。
审判就在工厂的广场上进行,由工人们自己选举出来的“工人代表陪审团”和一名司法部的法官共同审理。
证据确凿后,那名主任被判处撤销一切职务,并送往西山的矿场进行三年的“劳动改造”。
整个过程,公开、透明,充满了令人敬畏的秩序感。
最后,陈庆之带着他们登上了庆州城外的一座小山。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远处,一条钢铁巨龙——新建成的铁路,正蜿蜒着伸向南方,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看到那条铁路了吗?”陈庆之说:“它通往汴京,通往沐瑶所在的南境。而在另一头,我们正在修建另一条铁路,它将穿过草原,一直通到你们天胡国的边境。”
弗拉保尔的心猛地一颤。
“弗拉保尔,我从不强迫任何人接受我的思想。”
陈庆之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天胡国有天胡国的选择,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选择。”
“你可以现在就回去,宣布与我们彻底决裂,然后用尽一切办法,在国内镇压那些‘危险思想’,加固你的王权。”
“也许,你能成功地将这股浪潮,阻挡在你的国门之外,十年,二十年。”
“但是,历史的潮流,是无法阻挡的。”
“当你的牧民,听说在北境,他们的同胞分到了牛羊和草场,不用再给贵族老爷当牛做马。”
“当你的工匠,听说在北境,他们的同胞每天只工作八个小时,就能吃饱穿暖,孩子还能免费上学……”
“你觉得,你能永远堵住他们的耳朵,蒙住他们的眼睛吗?”
“一个让绝大多数人活得没有尊严、没有希望的制度,无论看起来多么强大,它终究是虚弱的,是必然会灭亡的。”
“这,就是我所说的‘历史的必然’。”
陈庆之转过身,郑重地看着他:“我今天让你看这一切,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为了逼迫你。我只是想告诉你,除了对抗,还有另一种选择。”
“你可以选择,顺应这股潮流。由你,亲自来领导天胡国的变革。将权力,从少数王室贵族的手中,交还给全体天胡国的人民。”
“你可以成为天胡国的我或者沐瑶,而不是萧逸尘。”
“这样,你的国家,可以免于一场血腥的战争。”
“你的家族,也可以在新的时代里,获得真正的尊严和新生。”
“我希望看到的,不是某一个国家的强大,而是我们的思想,能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生根发芽,最终建成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
“我希望,天胡国能成为我们的同志,而不是敌人。”
陈庆之说完,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
弗拉保尔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陈庆之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他固有的认知。
他看着山下那座充满活力的城市,看着那些拥有崭新精神面貌的人民,再回想起天胡国内部日益尖锐的矛盾,和贵族们的贪婪腐朽……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王权,第一次,在他的眼中,显得如此脆弱,如此没有说服力。
他可以回去,用铁和血,将那些反抗的火苗全部浇灭。
但他知道,陈庆之说得对,那扑不灭人民心中对于更美好生活的向往。
他今天能杀一百个,明天就会有一千个、一万个站起来。
到那时,天胡国将血流成河,而他和他的家族,很可能真的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可是,要他亲手推翻自己的阶级,革自己家族的命……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和决心?
“哥哥……”弗拉塔塔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声说:“我觉得……陈先生说得对。你看那些人的眼睛,他们是真正地在为自己而活。我在王宫里,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眼神。”
弗拉保尔沉默着,他紧紧地握着拳,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他没有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