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金堆镇上 (第2/2页)
压力依旧存在,但氛围已从“考核与质疑”转变为“请教与探讨”。陈实知道自己不能,也不该装懂。他的优势在于更系统的观察方法和基于现代常识的推理。
“孙镇长,刘老先生,”陈实语气沉稳,态度谦和,“晚辈于医道尚在摸索,不敢妄断。刘老先生经验丰富,晚辈正需学习。可否先将之前诊治的方子与病情变化,容晚辈一观,再细细为令孙诊察?”
刘郎中连忙递上药方和脉案。陈实仔细翻阅,眉头微蹙。方子确实是常规的清热镇惊路数,但显然效果不彰。
随后,他来到内室。床榻上,一个锦衣小童昏睡不醒,面色潮红带灰,呼吸急促,额头虚汗,偶有肢体无意识抽动。
陈实净手后,开始系统检查。他观察瞳孔反应,检查咽喉,触摸额头和脖颈(重点关注有无颈项强直),仔细检查全身皮肤。最后,他凝神诊脉。
整个过程,他更像一个严谨的调查员。
“孙镇长,刘老先生,”陈实检查完毕,沉吟道,“依晚辈浅见,此症确实蹊跷。刘先生方药对症而效不佳,可见病根更深。”
他结合观察提出推测:“发热起伏不定,自行可退又复作,有时更像体内在与某种‘邪毒’反复拉锯。抽搐、神昏,病位在‘肝风’、‘清窍’,但引动此变的根源,恐非普通热邪。”
他看向王执事,带着请教的口吻:“王师,晚辈斗胆猜测,此症是否可能为‘伏邪’作祟?或体内素有痰湿郁热,遇外因引动,化火生风?常规清热,如同只扑明火,而地底余烬未除,故反复复燃。”
他没有给出确定诊断,而是提出了一个基于观察的、符合中医理论的致病机理假说。
王执事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此子不急不躁,观察入微,善于归纳,更懂得藏拙与借力。
“嗯,”王执事微微颔首,接过话头,“你所言‘伏邪’、‘痰热郁结’之机,切中要害。此子脉象浮数中带涩,正合痰热内蕴、风火相煽之象。寻常清热镇惊,力有不逮。”
他略一沉吟,便口述了一个包含犀角、羚羊角、钩藤、胆南星、石菖蒲等在内的复杂方剂,直指陈实推测的“病根”。
刘济民在一旁听得全神贯注,时而恍然,时而深思,听到精妙处,更是忍不住抚掌低声称妙,看向王执事和陈实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孙镇长大喜过望,立刻吩咐下人按方抓药。
陈实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更加清醒。他成功运用了观察、分析和提出合理假设的能力,引导出了更精准的治疗方案。他知道,自己的医术之路还很长,真正的挑战在于将有限的现代知识与无限复杂的中医实践深度融合。在金堆镇的考验,以一种更符合逻辑的方式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