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漠北遇故人 (第2/2页)
林澈沉默了。他突然想起寒潭底的水,明明能冻僵身体,却能让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原来最险的从来不是外界的难,是自己能不能接住心里的怕。他摸了摸赤霄古剑,剑身还是温的,像在回应他的想法。
苏婉儿突然开口:“我爹以前跟我说过,寒渊族有一种秘法,能控制天气。当年北境的‘百年大雪’,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他还说,寒渊族在找一件叫‘冰魄水晶’的东西,说只要找到了,就能让整个中原都变成冰原。”
“冰魄水晶?”林澈和阿风同时看向她。
“嗯。”苏婉儿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我爹有本古籍,上面画着冰魄水晶的样子,是透明的,里面有光,像冻住的星星。他说,冰魄水晶藏在漠北,有异兽守着,靠近的人会被冻成冰雕——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心里的执念会被冻住,变成冰。”
林澈的心跳顿了顿。他突然想起玄阳真人让他找铸剑老人的原因,不只是为了炼化玄铁,是为了找“答案”——寒渊族为什么要找冰魄水晶?影阁为什么要和他们合作?这世间的疾苦,到底能不能用剑斩断?这些问题像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而漠北荒原,就是能让种子长出答案的土地。
“如果冰魄水晶真的在漠北,那我们的路会更难走。”阿风的声音很沉,“寒渊族肯定会派更多的冰傀去,影阁的人也会去。我们不仅要找铸剑老人,还要防着他们抢水晶。”
“抢不走的。”林澈突然说。他看着苏婉儿,又看了看阿风,“我爹以前跟我说,能被抢走的,都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真正重要的,是藏在心里的‘热’——像火堆,只要不自己熄灭,再大的风也吹不灭。冰魄水晶能冻住身体,却冻不住心里的热。”
苏婉儿愣了愣,然后笑了:“林公子,你说得真好。我爹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药能治百病,却治不了没了念想的人’。念想,就是你说的‘热’吧?”
林澈点头。他突然觉得,这趟去漠北的路,不是为了找铸剑老人,也不是为了炼化玄铁,是为了找到更多“心里有热”的人——像苏婉儿,像阿风,像那些在清风镇没来得及逃走的百姓。这些人的“热”凑在一起,就能挡住北境的酷寒,挡住冰傀的寒气,挡住这世间所有的冷。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三人走进了前面的松林。松树很高,枝叶交错,像撑开的巨伞,挡住了大部分北风。林澈生起一堆火,火焰跳动着,映得周围的树木影子在地上晃,像活物。苏婉儿坐在火堆旁,双手捧着膝盖,看着火焰,突然开口:“林公子,我想跟你学剑。”
林澈愣了一下。
“不是为了报仇。”苏婉儿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是为了能自己护住心里的‘热’,也能护住别人的‘热’。我爹说,药能救人,剑也能救人——不是杀了坏人,是让好人能有底气活下去。”
林澈看着她,突然想起师父教他第一招剑法时说的话:“学剑不是为了斩人,是为了让你有资格说‘我想护着谁’。”他点了点头,从行囊里取出一把短剑——那是他刚进青玄宗时用的,剑身很轻,适合初学者。
“学剑很苦。”林澈把短剑递给苏婉儿,“每天要练十几个时辰,手上会磨出血泡,胳膊会酸得抬不起来,可能还会受伤。”
“我不怕。”苏婉儿接过短剑,手指摸着剑身,眼睛里亮着光,“我爹熬药的时候,药罐会烫到手,药汁会溅到衣服上,可熬出来的药能救人。苦一点,没关系。”
阿风在一旁笑了,他从行囊里取出块布,递给苏婉儿:“把手上缠上,练剑的时候能少磨点泡。我刚学剑的时候,手上的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后来就成了茧——茧子虽然硬,却能护着里面的嫩肉,像心里的‘热’,虽然看不见,却能护着人活下去。”
苏婉儿接过布,认真地缠在手上。火焰跳动着,映着三人的脸,连松林里的风都好像暖了些。林澈看着苏婉儿缠布的样子,突然觉得,这趟去漠北的路,不管有多难,都值得——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走,是带着两个人的“热”,带着三把剑的“灵”,带着无数没说出口的“念想”。
就在这时,松林深处传来一声兽吼,不是凶戾的,是带着点绝望的,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紧接着,就是阿风的声音,带着点急:“林师弟!快过来!不是异兽,是……是人!”
林澈心里一紧,抓起赤霄古剑就往松林深处跑。苏婉儿也想跟过去,阿风却喊住她:“你守着篝火,这里安全!我们很快就回来!”
林澈跟着阿风跑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了前面的景象——一头黑风兽躺在地上,通体黑色的毛发像钢针,却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是黑色的,落在雪地上,很快就冻住。黑风兽的旁边,坐着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老人,手里握着一把断剑,剑身上的锈迹很重,却能看出曾经的纹路。
老人看到林澈和阿风时,没有害怕,反而笑了笑,露出没剩几颗牙的嘴:“终于有人来了……我等了三天,以为要冻死在这里了。”
林澈愣了愣,他看着老人手里的断剑,突然觉得很眼熟——剑身上的纹路,和赤霄古剑上的云纹有几分像,却更古朴,像从远古传下来的。
“老人家,你是谁?”阿风的声音很警惕,手还握着剑柄。
老人没回答,反而看向林澈手里的赤霄古剑,眼睛里亮了起来:“赤霄……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把剑。你是青玄宗的弟子?”
林澈点头:“是。我们要去漠北荒原找铸剑老人,请问您是……”
“我就是。”老人笑了,咳嗽了几声,“我叫墨老。本来想在松林里等你们,没想到遇到了这头黑风兽——它不是要伤我,是被影阁的人追杀,身上中了毒。我救了它,它就跟着我了。”
林澈和阿风同时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要找的铸剑老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墨老看着林澈,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玄铁,点了点头:“极北玄铁,赤霄古剑,还有你身上的青冥剑气……玄阳那小子没看错人。不过,要炼化玄铁,不是靠火,是靠‘心’——你得先明白,你为什么要铸这把剑。”
林澈沉默了。他想起清风镇的冰雕,想起苏婉儿的眼泪,想起阿风的笑容,突然明白了师父说的“剑为守护”是什么意思:不是为了斩尽所有坏人,是为了让那些心里有“热”的人,能有底气活下去;不是为了断尽所有疾苦,是为了让那些在苦里熬的人,能看到一点甜。
“我明白了。”林澈的声音很稳,他看着墨老,“我铸剑,是为了护住心里的‘热’,也护住别人的‘热’。”
墨老笑了,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走——漠北的黑风快刮起来了,我们得在黑风来之前,赶到铸剑庐。那里有我熬了三十年的‘心火’,能帮你炼化玄铁。”
林澈扶着墨老站起来,阿风则走到黑风兽旁边,摸了摸它的头。黑风兽很温顺,用头蹭了蹭阿风的手,眼睛里没有了凶戾,只有温顺。
“它叫‘小黑’。”墨老笑着说,“是漠北荒原的灵物,能感知到黑风的方向。有它跟着我们,路上能少走很多弯路。”
林澈看着小黑,又看了看墨老,突然觉得,这趟去漠北的路,不是结束,是开始——不是剑的开始,是人的开始。他想起玄阳真人说的“人间烟火”,想起苏婉儿说的“念想”,想起阿风说的“茧子”,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就成了能挡住所有冷的“热”。
三人一兽往松林外走时,月亮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洒在雪地上,亮得像白天。林澈回头看了一眼松林深处,仿佛看到了师父的笑容,看到了清风镇的百姓,看到了所有心里有“热”的人。他握紧了赤霄古剑,剑身的温度和他的心跳渐渐重合——他知道,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只要心里的“热”不熄,剑就不会钝,人就不会倒。
走到松林外时,苏婉儿看到他们,立刻跑了过来。她看到墨老和小黑,眼睛里满是惊讶,却没问什么,只是递过自己的水囊:“老人家,您喝点水吧,是温的。”
墨老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笑了:“好孩子,心里有‘热’。以后跟着林澈学剑,肯定能成为好剑客。”
苏婉儿脸红了,点了点头。
四人一兽往漠北荒原的方向走时,北风刮了起来,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林澈看着身边的阿风、苏婉儿、墨老,还有旁边的小黑,突然觉得,这世间最厉害的不是剑,不是秘法,是人与人之间的“热”——像火堆,只要凑在一起,再大的风也吹不灭;像星星,只要亮着,再黑的夜也能照亮路。
漠北的黑风还在远处刮着,可他们已经不怕了。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心里的“热”不熄,路就会一直延伸下去,直到所有的冷都被挡住,所有的苦都变成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