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河畔渔火 (第2/2页)
阳光从糊着桑皮纸的窗户透进来,在空气中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还活着。而且,似乎得到了救治。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虽然依旧虚弱无力,牵扯着伤口隐隐作痛,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完全失控的状态。
“你醒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墨偏过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的清瘦老者坐在炕边的凳子上,正含笑看着他。老者身旁放着药箱,显然是郎中。
“李……李郎中?”林墨声音沙哑干涩。
“老夫李仁,是这王家村的郎中。”李郎中点点头,递过一碗温热的汤药,“你伤势极重,内腑震荡,失血过多,能醒过来已是万幸。先把这碗药喝了,固本培元。”
林墨在李郎中的帮助下,勉强撑起身子,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药汁入腹,化作一股暖流,缓缓滋养着干涸的经脉。
“我的……两位同伴……”林墨急忙问道。
“那位道长和那位断臂的壮士都在隔壁房间,尚未苏醒,但性命应是无碍了。”李郎中宽慰道,“道长似乎是元气大耗,需要静养。那位壮士失血过多,伤口也处理过了,能否挺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林墨闻言,心中稍安。他看了看自己被重新包扎好的伤口,以及换上的干净布衣,感激道:“多谢李郎中,多谢……王老叔和村民们的救命之恩。”
李郎中摆摆手:“医者本分,乡里乡亲,互相帮衬也是应当。只是……”他顿了顿,看着林墨,欲言又止,“王老哥说,你们是观潮阁的贵人?怎么会流落到我们这偏僻村子,还伤得如此之重?莫非……也是在崤山里,遇到了‘那东西’?”
“那东西?”林墨心中一凛,捕捉到了李郎中话语中的关键,“李郎中,您说的‘那东西’是指?”
李郎中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压低声音道:“就是山里……最近闹得邪乎的玩意儿啊!夜里鬼哭狼嚎,河边有时还会漂下来些……不干净的东西。村里好几个进山打柴采药的,都没再回来……大家都说,是山神发怒了,或者……是惹上了什么脏东西。”
山神发怒?脏东西?
林墨立刻明白,村民口中的“那东西”,恐怕与他们在崤山深处遭遇的“虫鸟暗纹”和邪祭脱不了干系!那些信徒的活动范围,看来并不仅限于深山,已经影响到了山外的村落!
难道王老叔所说的“那件事”,就是指这个?
他正思索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王老叔端着一些粥菜走了进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王老叔将食物放在炕头的小几上,目光落在林墨脸上,带着探究。
“多谢老叔救命之恩,感觉好多了。”林墨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
“躺着别动。”王老叔按住他,自己在炕沿坐下,看了看李郎中。李郎中了然地点点头,提起药箱出去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林墨和王老叔两人。
王老叔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到林墨脸上,缓缓开口,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年轻人,明人不说暗话。你手中的观潮阁玉符,老夫认得。玄明道长于我有恩。你们此番落难,可是与山中近来发生的邪祟之事有关?”
林墨看着王老叔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知道隐瞒无益,反而可能错失获取信息和帮助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沉声道:“不瞒老叔,我们正是追查山中邪祟,不慎遭了暗算,险些命丧黄泉。”
他略去了密钥、星骸等核心机密,只将“虫鸟暗纹”信徒设立邪祭、掳掠百姓、进行血腥献祭的事情,选择性地告知了王老叔。
王老叔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握着旱烟杆的手微微发抖。
“果然……果然是他们!”王老叔咬牙切齿,“村里失踪的人,定是被这些天杀的抓去祭了那邪神!”
他看向林墨,眼中带着期盼与一丝决绝:“年轻人,你既然是观潮阁的贵人,又亲身经历了山中邪祟,想必是有本事的人。老朽不敢要求太多,只求你伤好之后,若能……若能设法除了这祸害,或者……至少给官府递个消息,救救这十里八乡的百姓!我们这小村子,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看着王老叔眼中深切的忧虑与恳求,林墨心中沉重。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左慈和赵六更是生死未卜,短时间内根本无力再去对抗那些邪徒。但村民们的苦难,却又真实地摆在眼前。
“老叔放心,”林墨郑重承诺,“此事林某既然遇上,绝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我等伤势沉重,需些时日恢复。在此期间,还请老叔和村民们多加小心,切勿再轻易进山。”
王老叔见林墨应承下来,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好!好!你们安心在此养伤,村里虽然清苦,但一口吃的绝不会短了你们的!”
送走王老叔,林墨靠在炕头,望着窗外的阳光,心情却无比沉重。
刚刚脱离死境,却又背负上了新的责任。
崤山的阴影,并未因他们的逃离而消散,反而如同蔓延的瘟疫,开始侵蚀山外的世界。
他必须尽快恢复。不仅是为了自己,为了左慈和赵六,也为了这些无辜的村民,为了弄清“星骸”与“钥匙”背后更深的阴谋。
体内的密钥碎片依旧沉寂,但与之前相比,似乎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与这方天地更加紧密的联系。
路,还很长。而战斗,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