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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7章玉枰弃卒冷言定,寒刃惊帅孤旗寒

第3687章玉枰弃卒冷言定,寒刃惊帅孤旗寒 (第2/2页)

他们用命换来的,是给来袭者造成了远超己方人数的伤亡,也奇迹般地暂时保住了几处庄园的核心区域,确实为坞堡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暂时的……
  
  但是之前承诺的『援兵』,迟迟不见踪影。
  
  在一次击退进攻的间隙,陈忠背靠着残破的土墙喘息,左肩插着一支断箭,鲜血浸透了半幅衣袖。
  
  疼痛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下意识地望向远处,似乎想要透过硝烟,看到那座高高耸立、如同巨兽般沉默的坞堡。
  
  他似乎看见堡墙的望楼上的人影,似乎听见了几声模糊的、带着某种抑扬顿挫的谈笑声……
  
  『忠义可嘉……』
  
  『牺牲烈士……』
  
  『弃卒保帅……』
  
  『天地之道……』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从陈忠的脚底直冲头顶,甚至压过了伤口的剧痛。
  
  在痛苦和绝望之中,陈忠也说不清楚是他自己现在是直接听见了看见了,还是之前的一次又一次的旁观留在脑海里的印象。
  
  他死死盯着坞堡的高楼,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些他世代效忠的主子的模样。
  
  弟兄们温热的血还在脚下的泥土里流淌,绝望的嘶吼还在耳边回荡,而堡内那些锦衣玉食的贵人们,却在安全的堡垒里,将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喘息之机,当作清谈玄理的佐料,轻飘飘地谈论着『忠义』和『牺牲』,阐述着『总是』和『必然』,仿佛在点评一出与己无关的戏剧!
  
  什么琅琊清流!
  
  什么高门风雅!
  
  在这一刻,陈忠心中那根维系了家族两代人、名为『忠诚』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断裂了。他眼中最后一丝属于『部曲首领』的光芒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如同荒野孤狼般的绝望与恨意。
  
  他转头,目光扫过身边仅存的十余名伤痕累累、眼神同样充满悲愤和绝望的弟兄。
  
  不远处还有王氏的部曲私兵家丁在搏杀,在牺牲。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疯狂滋长。
  
  『忠哥?』
  
  一个年轻部曲看着陈忠陡然变得狰狞的眼神,有些不安地低声唤道。
  
  陈忠没有回答。
  
  他猛地拔掉肩上的断箭,抓起了一把泥土,堵住了伤口。
  
  鲜血依旧涌动,但是减缓了一些。
  
  剧烈的疼痛反而让陈忠更加清醒起来,他指着远处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坞堡,声音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带着刻骨的寒意,『弟兄们,看见了吗?我们流的血,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几句风凉话!我们守的不是庄园,是他们的命!可他们,关起门来,把我们当成了喂狼的肉!丢弃的卒!』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浸满了寒冰,『今天,这「弃卒」,老子不当了!他们不是喜欢谈「弃卒难免」吗?好!今天,我就让他们尝尝,谁才是「弃卒」!』
  
  他指着坞堡西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片看似陡峭、实则因年久失修,内部结构早已松动的崖壁,下方连接着一条被藤蔓遮掩的、几乎废弃的引水沟渠,直通堡内一处偏僻的后厨杂院。
  
  这条密道,是当年为了保护主家秘密修建的逃生通道,只有最核心的部曲首领知晓。
  
  『跟我来!』
  
  陈忠低吼一声,不再恋战,带着残余的、已被仇恨点燃的部属,佯装力竭溃败,不再向庄园深处退却,反而朝着来袭的、杀红了眼的曹军一部败退下去,且战且走,方向却巧妙地偏离主战场,朝着那个隐蔽的崖壁薄弱点移动。
  
  追击的曹军士卒见这些顽抗多日的硬骨头终于崩溃,大喜过望,嗷嗷叫着紧追不舍。
  
  陈忠对地形了如指掌,故意将追兵引到那片崖壁下。
  
  『噗嗤……』
  
  看似坚固的石壁,在抽掉了关键支撑之后,就像是放了一个闷屁,顿时垮塌下来。
  
  伴随着大量泥土碎石滚落,烟尘翻腾,崖壁竟然塌陷了一大块,露出了后面一个黑黢黢的豁口和向下延伸的沟渠!
  
  追击的曹军小头目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的大叫起来,『天助我也!里面有路!冲进去!王家坞堡的金银财宝、粮食女人,都是我们的了!』
  
  曹军疯狂往豁口涌动,而没有看到在烟尘掩护之下往侧面逃离的陈忠等人。
  
  当然,即便是看到了,曹军兵卒显然也会选择冲进坞堡,没人会去理会那几个逃离战场的『弃卒』。
  
  曹军兵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根本顾不上思考为何这里会突然出现破绽,争先恐后地嚎叫着从那豁口涌入了坞堡内部!
  
  王弘远正与几位族人,轻装镇定,维护气场,在高楼临窗而坐,听着远处喊打喊杀,装作只是风雨袭窗。他们一边温着酒水,一边品评着一幅新得的春秋某位大贤的孤本。
  
  外面隐隐传来的喊杀声似乎比前几日略有不同,让王弘他微微蹙眉,但很快又被抛在了一旁,继续清谈,指点,高高在上,摇头晃脑,得意非凡。
  
  突然,一阵极其突兀的、凄厉的惨叫声和兵刃撞击声,从堡内西侧,靠近后厨的方向猛地爆发出来!
  
  那声音如此之近,如此清晰,瞬间打破了坞堡内虚假的宁静!
  
  『怎么回事?!』
  
  王弘手中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
  
  『不好了!不好了!贼人……贼人从西边破墙进来了!』
  
  一个家仆连滚爬爬地冲进书楼,满脸惊恐,语无伦次。
  
  『什么?!』
  
  书楼之中诸人瞬间乱作一团。
  
  刚才还高谈阔论『弃卒难免』、『保全门楣』的士子们,此刻脸上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这里不应该是最坚固的坞堡,不应有最忠诚的卒子去牺牲么?
  
  怎么卒子都没死光,坞堡就被攻破了?
  
  混乱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整个坞堡。
  
  优雅的园林变成了修罗场。
  
  畅谈的书楼变成了大墓碑。
  
  那些平日里高冠博带、清谈玄理的士族子弟,此刻在如狼似虎、杀红了眼的乱兵面前,脆弱得如同待宰的羔羊。他们试图拿起佩剑,手却抖得连剑都拔不出来;他们想要组织家丁抵抗,却发现平日里驯顺的家丁此刻也如无头苍蝇般乱窜。
  
  什么『天道』,什么『必然』,在冰冷的刀锋和疯狂的杀戮面前,显得无比苍白和可笑。
  
  王弘被几个忠心的老仆拉扯着,试图逃向后宅深处。
  
  他华丽的袍子被刮破,发髻散乱,脸上沾满了泥水和不知是谁溅上的血点,早没了半分『清流才俊』的风采,只有极度的惊恐和茫然。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也不清楚他究竟做错了些什么。
  
  『噗嗤!』
  
  一柄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沾满泥泞的短矛,狠狠贯入了王弘身侧一个老仆的后背。
  
  滚烫的鲜血喷溅了他一脸,也吓软了他的脚。
  
  『啊啊啊……』
  
  王弘惨叫起来,他似乎想要告诉面前冲来的曹军,他是高贵的『帅』,他不是这些低贱的『卒子』所能触碰的,他想要用长篇大论,忠孝仁义来阻挡刀枪加身,但最终他只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嚎叫声。
  
  『弃卒总是难免的』这句话,是推卸责任者的墓志铭,是冷酷无情者的遮羞布,是高高在上者的致命幻觉。
  
  真正的智慧与强大,在于珍视每一个个体,在于穷尽智慧与努力去避免无谓的牺牲,在于明白牺牲从来不是荣耀的起点,而往往是系统性溃败的开始。
  
  当『卒』被无情抛弃时,『帅』的根基早已摇摇欲坠。
  
  那些在安全处轻言『弃卒难免』的某些人,或许该想想,自己是否真的站在棋盘之外?又或者,在更大的棋局中,他们也不过是另一枚被更高层级视为『卒』的棋子?
  
  很遗憾,王弘不懂这些。
  
  在他最后的视野里,是曹兵狰狞的面孔和冲天而起的火光,那是他引以为傲的藏书楼被点燃了。琅琊王氏分支在荆州的积累、清誉、财富,连同无数曾经高谈阔论、视人命如草芥的灵魂,一同在火光与杀戮中,走向了倾覆的终点。
  
  陈忠带着最后十几个死里逃生的弟兄,一头向云梦大泽扎去。
  
  身后的冲天的喊杀与火光,也暂时冷却了心中的愤恨和怒火,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悲凉。他们曾是盾牌,是卒子,最终也成了点燃毁灭之火的引信。
  
  泽国茫茫,前路未知,但至少现在,他们不再是任何人的『弃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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