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五章 雷暴(完) (第2/2页)
“所以我们假设,自背叛华夏军之日起,他就在非常严肃的考虑他所面对的现状——这其实不奇怪,他有这个能力——那么,他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土改完成后的华夏军剿灭,不得善终,这个时候,他的眼界,恐怕会放得非常的大。”
渠庆将粉笔顿在黑板上,开始画圈。
“这里是西南。”
“……公平党。”
“……临安短命鬼。”
“……东南朝廷。”
“……山东。”
“……晋地。”
“……关中。”
“……西北。”
“……以及……”渠庆顿了顿,在西北之外,画了个圈。“……蒙古人。”
窗外划过闪电,有人蹙了蹙眉,但渠庆没有停下,他将手中的粉笔缓缓往上,开始画另一个大圈。
“这……”房间里的众人都蹙起了眉头。
“还有最后的……女真。”
渠庆画完了圈,开始往上方加上一个个的箭头。
雷的轰鸣声响了起来。
有人举手:“我……我有看法。”
渠庆还在画,没有回头:“说。”
“意思是……这是推演……还是已经确认的事实?”
渠庆画完,转过身来,拍打了手上的粉笔尘:“一部分是推演。”他说到这里,叫一声:“小华。”门外有士兵进来,提过来一袋卷宗,渠庆扔给了坐在前方的第一个人:“传阅。”
房间里有人动容,有人几乎要站起来。渠庆摊了摊手。
“根据最近半个月以来,我们从外部收到的三十多条消息相互佐证,基本可以确定,有一部分的推演,已经成为现实或者正在成为现实,从昨天下午我们得到的一条消息已经可以初步证实,三月里去往西北的乱师,已经遭到从横山以西方向杀过来的蒙古大军的分割包围,其中部分、甚至大部,可能已被歼灭……”
渠庆的手指敲打在黑板上:“与此同时——虽然具体的消息没有传来——但邹旭取关中的野心和他调动军队的痕迹已经有了证明,这几天——很可能就是现在,我们认为,关中已经同步陷落了。当然,取关中还将同时暴露他更大的筹谋,那就是,取关中,必动晋地!”
随着窗外的雷鸣与渠庆的说话声,会议室里的光芒都像是暗了几分。发下去的卷宗里讯息颇多,众人走上前去,一人分了一份开始流传阅读,会议室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身影站起来:“这中间,我只关注一个消息——我很好奇。”
“你说。”
“推演里的女真……是真的吗?”
房间里的众人都愣了愣。
“无法确认,许多东西,还只是推演。”
“照啊。”有人将手掌拍在了桌子上,“若真的要杀过来,怎么能缺少女真?”
“不对,勾结金国,他要被全天下唾弃的。而且,怎么说服那边……”
“我有办法!”有身影站起来,“若是让我去,我有七成把握,能说服金国一起南下!”
“你现在就叛变,立马去!”
“若是金国能南下,我认他当大师兄,我将来,我要力排众议,留他全尸——我力排众议!”
“这样看来,二十一的事情,也跟他有关。”
“这个已经很清楚了。”
“也没说我们就要杀出去,激动什么。”
“我就是很激动,土改无聊死了。”
“你说什么呢,土改有意思,土改很有意思。来,换一份……”
“我只是说我不擅长土改,无聊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更擅长其他事、我更擅长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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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的雷声掠过,房间里,一众身影交头接耳,不知道为什么,都忍不住的站了起来,时不时有人举手发言。彭越云的心也砰砰砰砰的跳,他看着一份一份的消息记录,试图在上头看到更远方的规划,这个时候,他将不久前还在记挂的方诚、汤敏杰都给暂时忘记了。
没错,他也不想土改,他也只想杀金狗——
……
轰——
大地的更远处,成都平原的雷鸣不息。
距离张村算不得太远的医院病房里,秦绍谦睁开独眼,感受着雷雨中的平静。随后,看到了正坐在窗前翻书的男人。
他吸了几口气。
“最近的事情……听说有些麻烦,怎么就来我这了?”
“重要关头,有人不讲义气,过来骂他几句。”
“我这是旧伤,也没有办法,就连占梅的葬礼我都去不了,我也不好受。”
“替你去了。”坐在窗口的宁毅说道,“放心吧,还是妥当的。”
“二十一的兵谏,我听了汇报,说跟邹旭有关?”
“目前看来,一系列的布置已经发动,我们这边,是其中之一,也是适逢其会。”
“我们不去动他,他倒来动你了,你的好徒弟啊。”
“土地改革,必然导致利益的重新分配,利益分配,必然开始坐天下的讨论。他算是因势利导,把我们在改革中必然剥离的一部分人,尝试团结起来了……这说明,他听懂了我的课,也用了脑子。”
“每一次改革,都要剥离一部分跟不上的人,下一次改革,再剥离一部分,然后又剥离一部分,到最后,为了向前走,可能所有人都跟不上了,等到大家都换了一轮之后,宁毅,我们的改革,为了什么呢?”
“有人把话,递到你这里了。”
秦绍谦躺在那儿,微微笑起来:“毕竟,我也醒来三天了,该知道的消息,也都知道了。”他偏了偏头,“那……立恒啊,想过这个答案吗?这种向前走,会不会太残酷了呢?”
“我也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宁毅坐在窗前,合起书本,闪电像是在他的身侧掠过,“倘若我们大家真换过了一轮,或许天下的黎民,就能得到最大的恩惠。”
巨大的雷声轰隆隆的,正在碾过整片大地,秦绍谦笑了起来,他伸手拍打着病床,哈哈大笑。
“好……”雷声渐息之中,只听他在大笑中说道,“我秦绍谦,在父兄之后,也读了半辈子圣贤书,只有宁立恒你这答案,最了不得,好啊——好啊——”
宁毅走过来,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让他不要再激动。
“其实……我也未必能做到……我也心怀恻隐,常常迟疑。”
“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秦绍谦闭着眼睛,叹息,“父亲去后,你已经走出一条路来了。”
宁毅坐在病床边,房间里安静了一阵,许久,秦绍谦才又睁开眼睛,望了过来:“你说……一系列的布置已经发动,他……还动了哪里?”
宁毅看了看他。
“晋地……麻烦了。”
……
闪电与雷声兀自在天空中咆哮,但将视野的尺度拉伸到足够大的程度,大地之上就连雷电,都开始变得渺小。
滚滚的天风跨过崎岖的山岭,也掠过平原与丘陵,横越奔腾的长江与黄河。
数千里外,晋地。
从昏迷中醒来,楼舒婉感受到了喉间的铁锈味,脸颊的一侧被石头划得生疼,身上亦有伤势,想要爬起来时,更为剧烈的疼痛犹如闪电般袭来,令她又再度摔了回去。
摔在尸体里。
咬紧牙关,颤颤巍巍地抽出身下的手臂,左手的尾指与无名指,已经扭曲成可怖的角度。
时间是傍晚,风声呼啸。
她不在威胜。
嗯,换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