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9章 戏文里的愁 (第2/2页)
平野葵低声说道,“这是我路上想到的,唯一能帮你们的了。”
“如果有需要,我们会请你帮忙的。”张泰川认真的答复道。
“川口先生”
平野葵顿了顿,还是问道,“你你知道我哥哥的相册在什么地方吗?”
“在兵站他的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张泰川答道,“钥匙在你哥哥的身上。”
“我我知道了”
怀里依旧抱着小狗崽子的平野葵点点头,“你们.帮我去把那些照片洗出来吧,顺便.顺便也休息一下。”
“好还有,谢谢。”
张泰川说完,跟着卫燃走出了诊所,钻进了停在对面的轿车里开往了写真社。
“二叔怎么看?”卫燃低声问道。
“保持警惕吧”
张泰川低声答道,“这条线太重要了,关系着很多人的命,她现在展示出来的诚意还不够,远远不够。”
稍作停顿,张泰川说道,“安全起见,要让乔安撤走,这条线上除了必要的位置,其余的都要撤走。”
“撤去.当我没问”卫燃果断的终止了这个过于敏感的话题。
“我准备让他安排人重新建立一条独立于我们之外的线”
张泰川忧心忡忡的说道,“这样就算我们出了意外,好歹也不至于耽误了大事。”
“如果.”卫燃想了想,“如果平野小姐可信呢?”
“那就开枝散叶,两条线齐头并进。”
张泰川洒脱的说道,“多个朋友,尤其多一个来自敌人内部的朋友,是好事。说起这个,卫燃,以后别再刺激平野小姐了。
家仇家仇在国仇面前,可以可以放下了。”
看着副驾驶位置一脸疲惫,甚至年纪轻轻就已经隐约有一些白发的张泰川,卫燃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哪有资格说些什么,张泰川说出刚刚的那句话,最痛苦的恐怕就是他了。
“听见了吗?”张泰川闭着眼睛问道。
“听见了”卫燃艰难的答道,“二叔,我听见了。”
“听见了听见了就好”
张泰川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却自己用手打着拍子,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卫燃未曾听过,未曾在叙情书寓听过的戏文:
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实指望到吴国借兵回转,谁知昭关有阻拦。
幸遇那东皋公行方便,他将我隐藏在后花园。
一连天我的眉不展,夜夜何曾得安眠?
俺伍员好一似丧家犬,满腹的含冤向谁言?
不知道是不是卫燃刚好把车子开到了写真社的门口,张泰川也在一声叹息中不再继续唱下去,只是伸手推开了车门,并在将身体探出车厢外的同时,又变成了那个油头粉面,满脸小人得志的秦翻译模样。
“唉”
卫燃在叹息中熄灭了车子,打开写真社的大门走了进去。
“歇一歇吧,我来就行了。”
“也好,这个胶卷也麻烦你了。”张泰川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胶卷递给了卫燃。
“去休息一会吧”
卫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接过胶卷独自走进了写真社的暗房。
冲印照片这份工作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驾轻就熟,他和张泰川以及平野葵三人相机里的胶卷也并没有浪费他多少时间。
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当他将所有的照片都晾在绳子上,准备出去透口气的时候,却在打开暗房的房门时发现,写真社窗外已经飘荡起了枯黄的落叶,而且天色也已经暗了不少。
回头看看身后,亮着灯的暗房里依旧晾着不少照片,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却在不知不觉间略微厚实了一些,尤其在后腰处,似乎还
卫燃将手探到身后,从西装的下摆伸进去,随后从自己的后腰处拔出了一支手枪。
这是一支TT30手枪,左右两侧的握把贴片上,仍旧刻着“抗联从此过,子孙不断头。”以及“东北抗日联军”的字样。
这是当初平野大翔送给自己的见面礼,在刚刚进入暗房之前,他并没有找过这把武器,但此时,它却别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难免让他下意识的提高警惕绷紧了神经,并在一番左右观察之后,悄无声的后退一步回到暗房,并且轻轻关上房门进行了反锁。
躲在墙角的位置,卫燃先是检查了一番枪膛,万幸,里面并没有子弹,这是个好消息。轻轻拆下弹匣,这里面却压满了子弹。
如果有枪出现,那么它大概是要被用上的
卫燃将这支枪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随后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盒子炮。这支枪的枪膛里都有子弹,三个弹匣更是满的。
最后取出禄来双反相机,这台相机里已经装好了底片,但却一张都没有被拍摄过,马毛皮的保护套里,还额外装着一管备用胶卷。
稍稍吁了口气,卫燃收起相机以及盒子炮,将那支TT30手枪重新别在了后腰处,随后看向了暗房的晾晒绳。
只不过,在看到这上面的照片时,他却皱起了眉头,这些照片自然不是平野葵在纪家老宅拍的那些。
这里的这些照片,拍下的是平野大翔以及他的那匹波烂大洋马的孕照。
在这些照片里,那位波烂大洋马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或许是因为营养跟得上,又或许是控制了她抽大烟的量,照片里的这匹怀孕的母马倒也勉强算的上珠圆玉润唇红齿白,而且她脸上的表情都透着不加掩饰的幸福。
继续一张张的看下去,在这些照片里,他还看到了身穿和服的平野大翔以及平野葵,尤其注意到了平野大翔挂在腰间的那把武士刀。
用指肚轻轻碰了碰相纸背面,潮湿的触感让他轻而易举的做出判断,这些照片是刚刚洗好的。
那么门外是谁?平野大翔?平野葵?或者张泰川?
卫燃拿起桌子上不知道属于谁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叼在嘴里,随后又拿起火柴将香烟点燃仔细的回忆着。
他分明记得,当初跟着平野葵去给因为血压低摔倒的大洋马看诊的时候,那位老妈子曾说过孩子大概在快入冬的时候出生。
也就是说孩子大概在12月份就会出生,看照片里大洋马的肚子,估计就算憋也憋不了几天了。
如此说来,眼下应该是在11月底或者已经12月了,如果自己还能洗照片,那么肯定就是安全的。
稍作思索,他叼着烟重新打开暗房的房门走了出去。
此时,房门外依旧停着那辆属于写真社的车子,办公室里没有人,而且桌子上已经落了一层灰,所以老鬼也还没回来?
略作思索,他又去楼上转了一圈,这写真社的二楼要更加昏暗一些,而且根本没有开灯,还隐隐透着一股霉味。
至此,他才彻底松了口气,这写真社里大概就只有自己。
重新回到一楼,卫燃走出写真社绕着那辆轿车转了一圈。
轮胎上仍旧粘着不知道在哪沾染的烂泥,车身倒是格外的干净。
打开后备箱,里面除了一桶燃油之外,还放着那个装有全套禄来相机和闪光灯的皮箱,以及似乎属于平野葵的上锁皮箱。
拉开车门坐进去,副驾驶的位置放着一件深灰色的呢子风衣,风衣之上,还放着一张日文报纸。
懒得看上面刊印的商业信息,他直接看向了报头,果不其然,这张报纸是1942年12月2号刊印的,凑到鼻尖处闻了闻,尚有浓郁的墨香。
将报纸卷起来丢到一边,卫燃正要推开车门,却发现远处一辆黄包车跑了过来,那黄包车之上,坐着的恰恰是身穿和服,脖子上还挂着一台相机的平野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