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我等你 (第2/2页)

清理过程中，他们敏锐地感知到，这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并非只存在于镇失城一隅。遥远的中央之地腹地，甚至更广阔的战火大陆各处，都隐隐传来类似的、被极力压抑的“污染”波动。古神的侵蚀，远比预想中更广泛、更深入。
　　
　　昊天眉头紧锁：“麻烦的根须，扎得太深了。”他看向玄溟，后者眼中也满是凝重。
　　
　　玄溟点头，声音低沉：“此地已了，我们该走了。东方…不能再耽搁。”
　　
　　镇失城的危机已解，冷家也获得了喘息与发展之机，甚至得到了元老会实质性的支持与天机门的暗助。他们继续停留已无必要，反而可能因身份暴露而节外生枝。昊天与玄溟迅速达成共识：离开。
　　
　　回到冷家安排的僻静小院，昊天本想白日辞行，光明正大些。但玄溟却罕见地显露出一丝急躁与回避，他闷声道：“就今夜吧…再留，怕就走不了了。”他的目光扫过院墙，仿佛能穿透阻碍，看到那抹清冷的月白身影。留下，面对那份无声的期盼，他怕自己筑起的心防会再次动摇。凌霜的枷锁依旧沉重，他还没准备好，也不知如何准备。
　　
　　昊天看着挚友眼中复杂的挣扎，最终只是轻叹一声，点点头：“依你。”
　　
　　夜色深沉如墨。两人只留下一封简短的信笺压在桌上，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掠向城门。
　　
　　然而，就在厚重的城门在望，即将融入城外无边夜色时，一道清瘦却挺直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城门洞的阴影里。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缕，勾勒出冷月凝苍白而平静的侧脸。
　　
　　昊天脚步一顿，玄溟更是浑身一僵，仿佛被钉在原地。
　　
　　冷月凝缓缓转过身，目光直接落在玄溟身上，那眼神清澈得仿佛洞悉了一切。她没有惊讶，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深沉的、了然于心的平静。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离开。”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寂静的夜风。
　　
　　玄溟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愧疚？不舍？承诺？似乎都太过苍白。
　　
　　昊天微微侧身，将空间留给两人，目光投向城外深沉的黑暗。
　　
　　冷月凝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玄溟面前几步之遥。她没有试图靠近，只是深深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底。
　　
　　“我知晓你无法停留，”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坚定，“也知晓我们之间…隔着星辰大海般的距离。”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句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我只想让你知道…在这镇失城里，有一个女子…会一直等你。”她的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执着。
　　
　　没有哭泣，没有纠缠，只有一句沉甸甸的“等你”。这份等待，是她能给出的最重的承诺，也是她能保留的最后尊严。
　　
　　玄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痛得几乎窒息。他看着眼前女子眼中的决绝与期盼，那份沉甸甸的情意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嘴唇翕动，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沉重无比的字：
　　
　　“…好。”
　　
　　冷月凝得到了这个字，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她深深地看了玄溟最后一眼，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也一并带走，然后决然地侧过身，让开了通往城外的路。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玉石般的坚韧。
　　
　　昊天无声地走到玄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玄溟最后看了一眼那抹融入城门阴影的月白身影，猛地转身，与昊天一同，再无半分迟疑，身影如电，彻底融入了城外的无边黑暗之中，朝着东方守护者的方向，疾驰而去。
　　
　　城门口，冷月凝久久伫立，直到那两道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带着凉意。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瞬间洇开，消失无踪。
　　
　　不远处的阴影里，天机门三长老常洛轻轻捋了捋胡须，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是他，在昊天玄溟决定离开时，悄然将消息透给了冷月凝。他不忍见这聪慧坚韧的女子，连一场好好的告别都得不到。遗憾或许依旧，但至少…没有不辞而别。未来的路还长，谁又能说清呢？